“回禀祖父,是的。”
梁媗的声音抖了抖,虽然不是很懂,祖父怎么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来,但她却不敢耽搁,立刻就正色的回答道。
“嗯,是吗。”
梁老爷子忽然就笑了笑,但却吓得梁媗差点就撒丫子跑路了,祖父的笑容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起的,那就更别说是她了。
因此在梁老爷子忽然就露出了笑容时,梁媗浑身就是一个激灵,然后剩下的话也全都忘了,顿时就愣愣的站在了原地。
“我还以为你要问的事情是与那两个‘贵客’有关呢。”梁老爷子挑了挑眉,看着梁媗就说道:“但你怎么会知道徐叙的,他可是常年都待在了山海关外。”
既然都已经决定要来明诚堂,那梁媗又怎么可能不把最基本的理由都找好?
徐将军的事情,她是早就想到说辞的了,因此现下在梁老爷子的问题一落地后,梁媗就赶忙开口回答道:“回禀祖父,是在前年的腊月左右,在徐将军被先帝从山海关召回帝京后,来府上探望您时,漠珂曾有幸远远的见过一面。”
徐叙虽然的确是常年驻守边外,但只要有圣旨赐下,那边将就是可以回京的,在梁媗记忆之中,徐将军在前年的腊月时分,就曾经是被文帝召回过帝都的。
而当时徐将军来镇东大将军府拜见梁老爷子时,其实她是根本就没有见过他的,但谁又知道呢?反正她咬死了就是在那天里于梁府见过徐将军,那年深日久的,谁又敢肯定得驳回她的话?
因此到了这时,还真能算是梁媗最镇定的时候了,她低头站在梁老爷子面前,颇为沉稳的说到。
“哦,原来是在前年啊,那时间可过去很久了呢。”
梁老爷子看着下面就算有些无措,但背脊却仍然挺得笔直的梁媗,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笑意,可因了梁媗此时是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所以她自然也就没有看见梁老爷子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欣慰笑意。
不过旁人却看见了啊,就比如带着梁媗进屋的承平老管事,而刚刚梁媗在一扫屋内就只有他们三人时,她也是一点避讳都没有的就直接把刚刚那番话给说出口了。
让得承平老管事就算想主动避开,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因此后来也就一直默默的站在了梁老爷子的身边,听着梁媗那既害怕,可又一点都不拐弯的直白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就开门见山似的说了出来。
三小姐真的是长大了呀。
承平老管事在含笑的看了一眼梁老爷子,又望了一眼梁媗之后,嘴角的笑容也就越来越深。
“这么久的事情,难为你还认得出徐叙的长相了。”梁老爷子的语气,此时忽地就轻松了起来,而屋内刚刚蔓延起来的那些冰冷气息,此时也就在一瞬之间便消融殆尽。
“漠珂。”
“漠珂在。”
随着梁老爷子的语气变得轻松,梁媗一直狠狠拽着的一口气,此时也总算是松了,但就在她准备好好的长舒一口气时,梁老爷子的视线却陡然就投在了她身上。
“边将擅离职守,乃是死罪,那你在看见徐叙时,想到的是什么?”
“回祖父,漠珂………漠珂是想了很多,但孙儿愚笨,尽管已经殚精竭虑的苦思过,可就算到了现在,孙儿却还是什么头绪都没有。”
在梁老爷子面前,梁媗没说一句谎话都心惊胆战,如果可以,那就算她会显得是那样的蠢笨,可她也是不愿意再说谎的。
因此这几句话,梁媗尽管说得有些吞吞吐吐、磕磕碰碰,但最后却还是咬紧牙根,坚持把它们都吐出了牙关,然后就又闭紧了眼。不过因为之前她也根本就没敢抬起头来看过梁老爷子,所以此时在梁媗又闭紧了眼睛后,梁老爷子和承平老管事都是没发觉到什么的。
尤其是梁老爷子,在梁媗说完以后,他居然转头去与旁边一直沉默着的承平老管事相似了一眼,然后他老人家才忽然轻声的笑了。
“漠珂,你是我梁家的嫡女,你觉得自己首先最应该做到的事情,是什么?”
这话题扯得有点远,梁媗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是说着徐将军的事情吗,怎么会突然就扯到了她的身上,作为梁家嫡女,她首先最应该做到的事情的什么?
梁媗默了一会儿后,才说道:“回祖父的话,漠珂觉得作为梁家的嫡女,首先最应该做到的事情便是能为梁家的利益牺牲………”
“荒谬!”一声嗤笑响起,打断了梁媗所有的话语。
梁老爷子看着缩了缩肩膀的梁媗,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好笑的摇了摇头。
“漠珂,你把我今天说的话都给记住了,我们梁家的嫡女首先最应该做到的事情,不是什么狗屁的学会为了家族大义牺牲,这等屁事。”
“作为我梁家的嫡女,你最应该做到的事情,便是要学会不丢我们梁家的脸。你要记住,你是梁家的女儿,再蠢笨都无关紧要。”
“只要你坐得端、走的直、行得正,能够堂堂正正的去做人,那就算你再笨、再不聪明,那不仅是你父亲和娘亲都不会以你为耻,就连我这个老头子,也会以你为荣!”
阳光明媚,夏花璀璨,明净的光芒从黄杨木琅嵌青玉的窗棂洒入,在暖阁之内投下了明明暗暗的光影。
明诚堂内少植花木,但长廊檐下的风铃与白玉雪,却肯定是会随着梁老爷子而永不欠缺的。
但凡是梁老爷子停留的地方,那后庭长廊里,就绝对是会种满了白玉雪树,以及长廊下挂满了的那一串串风铃。
尽管在前院,明诚堂内是只有一片接一片的浓绿树荫。
但在随着微风飞舞的雪白花瓣,有时候却也可能被夹带到了前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