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安然第一次见到他那么脆弱的样子,虽然,她一直看不到他的脸。
然而安慰人并不是她的强项,除了被他抱着以及这样抚着他的后背,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感觉他的心跳重新变得平稳起来,她才轻轻开口:“我去给你放洗澡水吧。”
他累了一天了,泡个热水澡会舒服一点吧!
许沐言终于轻轻放开她,低头看她时,脸上有浓的化不开的柔情,拇指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庞,漆黑的眼眸跳跃着火一样的光芒,灼烈的吓人。
安然咬唇,这回换她的心开始怦怦乱跳了。
然而,他的视线胶着她的,她想错开都觉得没有办法。
许沐言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然而神色却平静下来,声音和缓而清晰,“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
安然听到他这样说。
曾经有个少年,也曾坚定的对她说过:安然,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可最后,她跟那个人形同陌路了。
那么,他呢?
她可不可以对他有所期待?
那天晚上在安然的紧张忐忑中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因为,许沐言太累了,一上床就睡着了。
安然躺在他身边,睁着眼睛一夜未眠。她现在已经处在风尖浪口处,那些人终究会将她的过去挖出来,包括周家,到时候,他会怎么样呢?
也没什么打紧的吧,他若问起,她便实话实说……这有什么难的?
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的不踏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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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这种无所不在的生物,自然不会放过许沐言早上出门的空档,他的车子甫一驶出来,便有大堆镁光灯对着他闪个不停,有胆大的甚至还上前打算拦车。许沐言只淡淡一瞥,便将那些人定在原地不敢动弹。
众人皆以为他要扬长而去时,他却忽然将车停下,推开车门走下来。所有记者跟打了鸡血一样,立刻精神振奋,镁光灯闪个不停的同时,也终于蜂拥而上,将许沐言围了个水泄不通。
“许先生,请问你对于陈女士发表的与你断绝母子关系的声名有什么要说的吗?”
“许先生,听说你正是为了此屋里的女子与陈女士闹翻的,是吗?”
“许先生,听说那女孩是孤儿?”
“许先生,听说许多股东对许氏现在的前景非常不看好,请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许先生,如果各大股东对你施压,要你放弃那女孩你会怎么做?”
…………
许沐言举起一只手,往下压了压,现场立刻寂静无声。
他淡淡瞥一眼几乎递到他嘴边的麦克风,目光淡淡扫了一圈,终于淡淡开口:“我就说一句,你们要跟要拍我请随便,但别让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骚、扰她。”
他说完,转身钻进车子里,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二楼被掀起的一角窗帘,悄悄的放了下来。
周子青也打了电话去问许沐言的情况,然而他最担心的当然是安然。
原想见她一面,却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时机不对。当然也是有别的渠道,下班后,他便去了环岛。然而巡视一圈才发现安蓝竟然不在。
老板蒋胖子却看见了他,亲热的迎上来:“周先生,好久没见你过来了,这边请这边请——”
周子青冲他歉意的摆摆手:“请问安蓝没在这里上班了吗?”
“唉。”说起这个蒋胖子便是一肚子的气,“还不是最近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许家,那些记者也不知道怎么挖出来安蓝就是导致许少爷跟其母决裂的那女孩的妹妹,每天守在我这里,你说这多影响啊……安蓝也是个懂事的女孩子,自己提出暂避一段时间。当然啊,等这段风声过了,我还是会请她回来的,毕竟那孩子钢琴弹得是真不错。”
周子青耐心的听他说完,英挺的面上染上一丝担忧。安蓝都被骚扰了,安然的日子想必更加难过吧!
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只怕真的会将她们姐妹俩住在周家的事情爆出来。到时她们离开周家的理由,不管是真的那桩还是假的那桩,都会让她陷入尴尬的境地……
周子青越发着急,然而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要怎么做才能帮到安然,不会令她在这件事上受到伤害?
然而只一瞬,他便似下定了决心一般,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拨通了许沐言的电话:“你在哪儿?我有急事要见你。”
许沐言还在公司加班。许氏股价的下跌令股东们非常不满,他们有的甚至与陈若雯统一了战线,居然直接要求许沐言与安然分手然后跟陈若雯道歉……只要将股价拉升上去,他们乐于做任何事。
许沐言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眼,他说,我觉得有能力的公司不会因为我跟一个女人在一起而倒闭。
说完,也不看股东们的脸色,径直做自己的事情,惹得那些人集体拂袖而去。
当然也有说软话的,让他看在这公司是他爸爸一辈子的心血的份上,跟安然散了。
他也只是说,那么你们为什么不去劝陈女士,这公司也是他丈夫的心血?
于是,再没有人敢到他面前放狠话或者说软话。
然而,公司看似平静的运作下,却酝酿着激烈的暴风雨。许沐言对于那些人的动作,只作完全不知。
倒是苦了柳原,原本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玩意儿,变成了现在这样忧心忡忡、忧国忧民的形象。
顶着黑眼圈将他要的资料送进来,身后跟着前来找许沐言的周子青。“你俩抓紧时间,有什么话赶紧说完了,接下来咱们许总还有董事会要参加。”
周子青脱口问道:“情况很糟糕?”
“比想象中更糟糕。”柳原回了一句,将手里的资料拍到许沐言的桌子上,倒在沙发上不肯起来,“你们聊的内容需不需要我回避的?若不需要,我就跟这儿眯一会儿。”
周子青想了想,看着许沐言微扬的眉头,笑了笑:“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柳原便理直气壮的在沙发里装死。
周子青虽然做足了准备才来,但讲明来意之前还是有些紧张,于是又问了句:“能应付得了吗?”
许沐言勾了勾单薄的嘴唇:“还行。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周子青坐直身体,紧盯着许沐言的眼睛,以一种无比端正的肃穆的模样说道:“我来是想跟你说,我跟安然,我们其实是认识的。”
许沐言翻资料的手顿住,浓眉倏然皱起,镜片后的眼睛缓缓眯了起来,眼中寒芒飞快的闪了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