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沐言回来的时候,安然已经准备要睡了。看着他推门而入,脸上有掩不住的倦容,以及……淡淡的酒味,忍不住上前接过他的外套,“你喝酒了?”
他是极少喝酒的人,有时候叫酒,也只是为了让她喝一点,他自己碰的却很少。
“喝了一点。”他一说话,带着酒气的气息便喷洒在安然脸上。
他取了眼镜,眯着眼凑近了些看安然的眼睛,她的眼里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点点激烈的因子,漆黑的瞳仁闪着微微柔光。见他没动,便动手替他解下领带。一抬眼才发现他正看着她,微有些诧异的扬眉:“怎么了?”
“你看到了?”虽是疑问句,他的语气却是很肯定的。
安然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落在他衬衫扣子上的手顿了顿,慢慢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漆黑如夜,幽亮如晨:“你很介意?”
“我知道那不是真的。”许沐言淡淡的说。他很介意?他的确是介意的,因为她此刻也并没有想要告诉他周家的事情。
“嗯。”安然只应了一声,便低了头继续帮他解衣扣。
许沐言看着她重又低下去的黑漆漆的小脑袋,差一点,只差一点便要问出来,那么事实究竟是什么样的?
他张了张嘴,将那句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她现在……还不愿意对他说,是因为他还不能够令她信任吧。
“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带我出国吗?”
许沐言没说话,安然接着往下说:“其实我没关系的,那些言论……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那什么才是你会在意的?”许沐言似再也忍不住,伸手捉了她的肩膀,迫使她抬眼看着他:“除了安蓝还有谁?周子青吗?”
安然的手以一种颓然的姿势从他衣扣上落下来,漆黑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的色彩。她看着他,他咬着牙,腮边的咬肌隆起,眼里像是藏着绵里的银针,闪着尖锐的光芒。
“怎么?无话可说?”她不说话,眼睛底色是深到炫目的黑,上面覆了一层厚厚的水膜,那是眼中凝出的泪,就那样安静地凝聚着,积满了眼眶,却没有滑出。细细碎碎的光,从那漆黑幽潭的最深处折射出来,仿佛在水底还有另一个世界。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他的怒气。
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将怒气摊在她面前。
与莱雅的负责人吃饭,那女子精明干练,有不输柳原的好口才,席间他不被灌了两杯酒,他一直心神不宁,想着她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子。他敷衍着终于打发了那女子,急急回来,然后,他看到的是与往常一样平和淡定的安然。
他担心的事情,她轻描淡写。她对他,总是轻描淡写。
即便,他已经抱了她。她的态度,仍与从前一般无二。
她说没关系,那些言论就算是真的也没有关系。他忍了忍,终于没有忍住。她连那么难听的舆论都不在乎,那么她在乎的是什么?除了安然,是不是只有周子青?他想,也许真的只有周子青才能令她动容吧?
他在嫉妒。此时,他整个人被一种名为嫉妒的心情充塞的满满当当,她颓然而忧伤的低下头,手指无意识的绞着睡衣的衣角。她不说话,她甚至连辩解一声都不肯。他忽然笑了,极疲倦的:“抱歉,我大概喝多了。早点睡吧——”
他说着,转身走出了房间。
安然看着房门缓缓合上,一直氤氲在眼底的眼泪终于悄悄掉了下来。
她长久的站在那里,好半天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慢慢走到床边,关灯,上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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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氏新总裁上任后召开的记者招待会几乎座无虚席,H城大大小小的报社的记者都赶了过来。闹得满城风雨的许氏,将许氏前任总裁逼退的许家二少爷在众人遍寻不着的情况下自己站了出来,这名低调的男人高调站出来,一定能问出许多人们不知道的隐情。
男人端正的坐在那里,一身深灰色的Armani西装外套,干净利落的短发,镜片下的目光深邃而尖利。他的面前架着大大小小许多话筒,他一个人,有独自为王的气势。
十点半,记者招待会正式开始。许沐言清了清嗓子,干脆利落的站起身来:“大家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了。”
“请问许总对于陈若雯女士日前宣布的要与你脱离母子关系的事情怎么看?”
“她是我母亲,我当然支持她做的任何决定。”许沐言看一眼问这个问题的男人,沉声答道。
“听说惹得你与陈女士翻脸的是一位名叫安然的女孩,但听说此女有些不太好的习性,请问许总你知道这些吗?”
“我不知道这话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没错,我女朋友是从孤儿院出来的女孩子,然而品行一直很端正,在校的学业亦十分出众,没有任何老师说她的操行有问题。所以我也很想请各位帮我查查看这样的流言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流传出来的?”许沐言侃侃而言,“但,若日后再让我听见或看见这样的话,我将不再保留定会追究到底。”
“那么许总真的是为了你的女朋友而与自己的母亲闹翻的吗?”底下有人大声追问。
许沐言只淡淡扫了那人一眼:“我说过那是我母亲的决定,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如果陈女士坚决反对你与你女朋友在一起,你们会分开吗?”
许沐言有些恼,这些人净抓着安然的问题不放,不会问点别的吗?“我已经说过了,安然是品学兼优的女孩子,没有人反对我们在一起。”
“那请许总告诉大家陈女士坚决与你断绝关系是何故吧?”记者不依不饶。
许沐言的脸终于沉了下来,他的表情本就冷,如今更是冷若冰霜,紧紧盯着提问的那名记者,直看得那人心慌而不得不垂下视线。“这是我与我母亲的事,说实话我也不清楚,诸位真想知道答案不妨亲自去问我母亲。还有问题吗?”
那记者忙摇头摆手:“没有了没有了……”
他可不敢在他那样充满了压迫的目光下再问出什么问题来……
当然,除了他,这里还有好些自认为非常勇敢的,敢与挑战许沐言的记者。“许总,许氏股价大跌,请问你预备怎么办呢?”
“股价这种事,有升就有降。眼下的波动再正常不过,我不认为这是个问题。”许沐言避重就轻。
虽然他的交际手段不若柳原圆滑,然而这样的场面,却也并不是镇不下来。然而心里却很烦闷,他与安然的事,他与母亲的事,他与许氏的事,凭什么要对这些莫名其妙的陌生人交待?
他这样的态度,一度令记者会没法开下去。见下面没人再问了,他清了清嗓子,环视了一圈整个会唱,淡淡道:“既然大家都没问题了,那么我简单的说两句。我是一个极重私隐的人,我不认为将我的家事摊在大家面前是一件会让我愉快的事情,我更不希望我所重视的人因为我的关系而被打扰。我是个商人,大家想要看的是许氏的将来,那么不妨请大家好好看着许氏就好。我要说的就这些了,谢谢各位今天特地拔冗过来参加这个记者招待会。我公司已经在隔壁的俱乐部订好了包厢,所有费用皆有本公司负责,希望各位玩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