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安眉眼不动,“你可是东水盟主,对付一个小姑娘还不容易,还消找我帮手?”
“她要是在外头那是容易些。”宋然道,“可她在里面——在内城。且不说夏君黎时不时都在边上——就算他不在的时候,也得找准了机会,还得不露行藏才行。你以为我没试过?”
“你试过了?”瞿安这回抬起眼看他,“你对刺刺动手了?”
“是啊,这不是没得手,不然也不用找你了。”宋然很是悻悻,“枉我还作了不少准备,再来一次,又要费不少事,而且这一来,夏君黎定当也警觉了。”
“不过倒也有意外之喜,”他见瞿安没接话,又道,“我出城的时候听侍卫司有人说,夏君黎竟将这事怀疑到张庭头上,还逼他脱了个精光找伤口——他们两个的梁子这一下怕是结到了面上,若说张庭这样都不想杀他,连他自己都不信,这个人,往后倒是可再利用一番。”
“找伤口?这么说,你在个小姑娘手上还受伤了?”瞿安语气竟然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夏君黎怎么没想着把你们出城的都搜一遍——要是那样,你可就走不了了。”
宋然反笑起来:“他倒是想——那么多人,他办得到么?还不是就这么出来了?”
瞿安不以为然:“你还是适合安分点,该演什么就演什么,别出来走险。要说风头不顺——以前岂不一直顺得很,只从你坐不住,定要现身到单疾泉面前炫耀开始,才诸般不顺起来。虽说——单疾泉是不能再说话,但我劝你还是别太招摇了,这种时候挑衅夏君黎,你以为他真怀疑不到你头上?”
“我还以为前辈最懂我心思——我演了这么久,难道是为了一辈子这么演下去?”宋然说着,随即却又欣然得意起来,“说到今日这事,还要多谢瞿前辈,我也是从你这听得的一点小伎俩。我下午在仪王府上——夏君黎若当真疑我,定会去仪王府问我的来去时辰,可仪王府不是衙司官府,没有专司报时之人天天盯着时辰,只中庭檐下有个水钟——需要时才叫人过去看一眼,大多数时候却没人在旁。你教过我,水钟这等物件动手脚很容易,只要设法将水析一些出来,那浮针自然便往下指了——我也不消它快多少,差那么半格出头些,也便够了,给仪王讲课所在离中庭很近,我中途寻个借口出来片刻便是。王府里日照不盛,除了每日日出给水钟添水的那个,一向也只知大概时辰,没人确切在意,就算有人觉得今日怎么好像过得快了些——只有一只水钟,也无处比对,自然是信水钟所指而非相信所谓直觉;待到了日出重新添水,便也都重新开始,前日快些慢些自然了无痕迹。我就与仪王说,晚上要与太学同僚出东门饮酒,酉时一刻过后要走——仪王便令人酉时一刻进来提醒。我真走时已近‘酉时二刻’——是那水钟指着‘酉时二刻’,其实连酉初都还未到。有了这层差别,夏君黎自然只会得到答复说——我直到酉时二刻都还在仪王府,当然便怀疑不到我头上了。”
“又如何?”瞿安冷嘲,“还不是没得手,打草惊蛇而已。”
“这却要怪你了——我都不知,单刺刺竟学了‘鸦声’,你也没跟我提过。”宋然道,“着她那一下我不自觉便担心针上有毒,没敢恋战,否则还真放不过她。”
“原来你着的是‘鸦声’?”瞿安越发发了声冷笑,“扶风几时教的她——我又如何知道?你还是收敛些的好,她要是会‘鸦声’,那定也会‘松影’,说不定还学了‘乱心’——纵然是你,若再大意,栽她手里也未必不能。”
“所以我才来找前辈你帮忙啊。”宋然笑道,“虽说——这回是没得手,不过我倒是盼着看,夏君黎大动干戈都找不到半点线索,定当越发对这内城里的人疑神疑鬼,说不准会将单刺刺送去外面——让黑竹保护她。要真那样,于你于我,可都便利多了。”
“只有你。与我没关系。”瞿安漠漠然看了他一眼。“费尽心思找个小姑娘下手,也便只有你想得出来。也是。你那些挑拨离间、借刀杀人的伎俩,我都见识过了,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不必带上我就是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用这些‘伎俩’的时候,你不都知道么?现在你又多知道了一点,那可就不能再说同你没关系了。”宋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