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别管我!”岑可宣不理他,发起脾气来,顺手抓起身边的花瓶就朝门口扔去。哪知房门本就未曾关好,岑子非正巧推开门,这一砸,花瓶直接擦过他的额角。岑子非闷哼一声,几乎没站稳,后退半步后,只觉额角处一股尖锐的疼痛,立马用手紧紧捂住。
红色的鲜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到地上,触目惊心。岑可宣吓懵了,还未来得及反应,家中的仆人便已瞧见,音调尖锐近乎变声:“哎,少爷!”“少爷您这是怎么回事啊!”紧接着一堆仆人纷纷闻声赶来,慌慌乱乱把岑子非围在中间。
岑可宣站在一边抽抽搭搭哭着鼻子,终究是没有上前,嘴巴张了张,却是发不出声音来。她隐约透着仆人的身影,瞧见岑子非的另一只手上,一个小木人偶紧紧握于手心,像是为了不让它沾上自己的血迹,他尽量把小人偶藏到身后,如护着珍宝。
那是他花了整整一个月雕的人偶,一刀一划,将妹妹抱着荷花微笑的样子雕刻得淋漓尽致。是为未曾替她画出一幅满意画像的补偿,而那个人偶,却在后来的混乱中被她遗失在不知何处的角落。
之后的一个月里,岑子非的额头上都蒙着一条白色的纱布,每次她小心翼翼地问他疼不疼,他都只是笑着说不疼。可小小年纪的岑可宣,却突然觉得心疼了。在那懵懂无知的岁月,她隐隐明白,终有一天,那个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少年将会被另一个姑娘带走,远离她的世界,她毫无办法,只能哭泣着乱发脾气。
可是,世事变迁,命运难料,随着家族的灭亡,父母的离去,他们成为这世间唯一能够依靠的彼此。那个说着要嫁给他的小女孩已经无法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然而,此时的哥哥又身在何处呢?
“可宣?”白莫寅一声轻唤,她蓦然回神,惊觉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抓抓头,朝他晃了晃手中的人偶:“这个真可爱。”随后咧开嘴冲他干笑了两声。他的视线落在人偶上,岑可宣便眼疾手快地将人偶移到自己脸边,眨着眼睛笑:“怎么样,像不像?像不像?”一边说着,一边做出一个相似的表情。
白莫寅看着她这副样子,却不知为何有些发怔,一时没有回应她,岑可宣难得遇见这么不捧场的人,片刻后颇为尴尬地放下手,小心问道:”怎么了?“她哪里不对了么?白莫寅却很快接上她方才的话道:”很像,不如买一个回去好了。“说着,便朝那老大爷看去,极不自然地转换了话题,好似他方才的失神只是岑可宣的错觉。
岑可宣心头莫名其妙,也不太自在的转过头,问那大爷:“这人偶是您自己雕的么?”大爷点点头:“老头子我做了这么些年,手艺可是这条街上数一数二的。”岑可宣认认真真地再看了一会儿人偶,忽然笑了笑,将人偶重新放回了摊面上。老大爷一愣:“姑娘不要啦?可以给你算便宜点。“
她走出两步,听见老爷子的话,转过身来,笑道:”谢谢,我不要了。”说着便要走。白莫寅突然道:“为什么不要?”他难得对旁人的事生出好奇,今晚已是第二次,且偏又是极为不重要的小事,这令他自己也颇为惊讶。
岑可宣一时未曾多想,听他一问便笑着说道:“我哥哥也会做,他做得特别好看。”说完后,才惊觉自己不该过多透露,敷衍地冲他一笑,也未作太多解释,拉着他朝前方而去。
事实上,她亦无需向白莫寅解释,毕竟她名义上的义兄,仍是慕容齐。而岑子非的存在,只能深埋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