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不动声色,示意两人将案卷放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二人依言照办,接着恭恭敬敬地退回了台阶下,站在了众吏之首,笑吟吟地看着坐在桌后的正卿大人,等着看他们预谋已久的笑话。
在他们看来,这位新上任的正卿大人看上去甚是年轻,又披头散发,哪里有半点文人模样?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落魄户花了大笔银子,竟从田公公手里买来的这等好差事。
刘驽静下心思,从中两大摞案卷中挑出一本摊在桌上,翻开后随便读了几页,随即计上心头,朝站在右手边的狄辛道:“狄公子,不如你来看看,这些案子都该怎么判?”
狄辛并无丝毫要推脱之意,微微一笑,“好!”
他并未拿过刘驽摊开的那本案卷,而是吃力地从桌上的两摞案卷中又抽出一本,翻开后凝神阅读。约莫过了半晌功夫,便开始根据案卷里的内容向台阶下的众吏发问。
“这本案卷中的涉事之人多为偷盗之徒,论刑期不过两三年而已,为何过了五年仍迟迟未判?”
两名寺正听后对视了一眼,显是早已商议好了对策,其中一人出列答道:“启禀这位公子,前任正卿季如常大人常说论刑当有实据,这些人虽然都是因偷盗入狱,但都因为实据不足,找不到赃物,所以一直未能判定刑期,只能关着不放。”
狄辛听后嗯了一声,“好个没有实据,听上去倒像是一个很大的清官。”
刘驽在旁微微一笑,他当然知道被自己亲自击杀的季如常是个甚么样的人。
狄辛将面前的案卷一把抓起,将字迹面向台阶下的众吏展开,缓缓问道:“比如说这个案子,一名郎中半夜溜入他人府中偷盗,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名出列的寺正暗自庆幸自己事先已将呈上来的案卷读过一遍,答道:“事情是这样的,这名出事的江湖郎中早有贼名在外,在一次出诊时见这户人家的堂中挂着一幅古字画,便一直念念挂怀。某一日,他趁着那府中主人不在家,晚上摸黑靠墙搭起梯子,偷偷溜进了院内,将那挂在正厅的古字画取下,又顺着梯子翻出了墙。庆幸的是他还没跑多远,便被这户人家追上来的仆人丫鬟抓了个正着,然后就扭送到了衙门,官司打到了大理寺,却迟迟未决。”
“哦!”狄辛听后微微沉吟,他将手中案卷放回桌上,目光落在字迹上迟迟未动,须臾后抬起头问道:“这户报官的人家,其主人是否名叫冯济世?”
两名寺正一听皆是点头,“是的,正是冯济世。”
狄辛听后冷笑一声,“这冯济世乃是太医院有名的医官,怎么连他家里人的病症还需要别人来医治,更何况还是一名江湖郎中?”
两名寺正听后面露讶异之色,暗道这么一个衣裳褴褛的年轻人,怎能知道那冯济世乃是太医院里的大人物?
二人心知继续照章对答下去恐会露馅,于是避重就轻道:“关于看病的事情,那是郎中们才关心的问题,卑职们并不懂。卑职们只知道那个郎中被抓捕归案时两手空空如也,被其盗去的那幅古字画早没了踪影。我们寻找了许久,掘地三尺也未能找见赃物,只能将实情禀报给了前任正卿季如常大人。季大人说绝不能随便冤枉一个好人,先将那郎中关到牢里,再慢慢细查不迟,卑职们听后甚绝有理,于是也就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