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街的名字不好听,但这不妨碍它在长安人眼中变得神秘而有诱惑力。它已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以及某些谈之色变的恐怖故事的来源。
在死人街上汇集着各种各样的人,其中有不少人算得上是三教九流中的能人。这些人的手里经常有来路不明的粮食,只要肯为他们做事,那就可以从他们手中得到粮食,并继续活下去。
在死人街上,男人通常做的事情是被雇杀人、做苦力或者是一些非法的勾当。女人们干的活大抵上要轻松些,但凡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就有可能被有钱的大官人相中,带回去过上几夜,再次送回来时肚兜里一般都藏着几锭银子。有些运气极好的女人,可能会被有钱人留在家中,不用再回到死人街上来。至于那些女人的男人和孩子,即便是整日里哭喊哀嚎,也没有人会理他们。
关于死人街,长安城里还传播着一条谣言,说是那里有不少从城外混进来的义军耳目,这些人经常在这里用粮食雇佣饥民,让他们为义军打探城内驻防消息。可朝廷几次三番派人去死人街清剿,也没找出几个像样的奸细来,到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在死气沉沉的长安城内,大理寺算得上是为数不多的一个照常运转的衙门。即便朝廷发放的俸禄已经拖欠了好几个月,衙门里的差役和官吏依旧在恪尽职守地当差。他们惧怕这位不怒自威的正卿大人,对他之前将一名寺正钉死在衙门口的举动仍然历历在目。
为了应付大理寺府衙内的开支以及大小官吏的俸禄,刘驽去过不少趟皇宫。每次那个皇帝都想让他吃闭门羹,要么就是装穷不肯发饷银。他倒是干脆,索性当着皇帝的面将其中玩耍的珠宝夺去,逼得皇帝只得拿银子来换。几次三番下来,皇帝一见到他就躲,这个法子越发不好用了。
中间李菁过来找过他几趟,此女可能是从其他人口中听说了夔王仍然活着的消息,对刘驽的态度于是平和的许多,但仍有一种若即若离之感。对此刘驽感到无可奈何,或许在李菁的心中,他与谢安娘那段事情是永远也过不去的坎儿。
上泉信渊自从离开大理寺府衙后足足半年没有消息,刘驽曾数番派人去宰相孙钰府邸的周围寻找过此人,可除了见证孙府一次次地扩建、规制愈发奢华之外,丝毫未发现此人的踪迹。
那十名被刘驽派出去寻找田令孜踪迹的龙组隐卫倒是乖巧,这些人虽然被夹在夔王和大理寺之间进退两难,却时时回府报道,只不过报告的内容大多无用,通常只是些市井小道消息,与田令孜毫无关联。
夔王一直躲在暗处不肯露面,这些天来没有与他正面起过冲突。倒是那些暗地里投奔了清风社的人做事不再藏头缩尾,这些人虽然自己仍旧不露面,却依托城内各处酒楼办了不少义粥摊。单是大理寺府衙外,清风社的人便开办了好几家义粥铺。
每到傍晚,在几家义粥摊旁等待施舍的穷苦百姓便排成了一条条的长龙。刘驽对此清清楚楚,不禁对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舅舅心生几分敬意。玉傅子虽与夔王同列双玉二王,乃是当世罕匹的高手,可做事行径却与夔王大相径庭,称得上是为国为民。
可他一旦想到当年自己的父母不辞而别离开眉庄,南下广州,定是受了甚么极大的委屈,心里便又对这个舅舅生出几分疏离之感,又想到此人当年为了挑拨吐蕃和契丹河蚌相争而不遗余力,不禁直是摇头。
这日,衙门内修缮好的书房内,刘驽正愁眉不展,他这几个月里做了些越俎代庖的事情。大理寺本是复核刑案的衙门,他却代替京兆尹整治了一批囤积居奇的奸商,即便如此,城内的粮价仍旧只涨不降,死人街上聚集的游民越来越多。
他皱着眉头合上了摆放于书案上的《医经》,经过半年的研习,他对此书中的内容医经了然于心。如今他已能熟练地平衡体内的炁和万灵大蛇之力,蛇鳞状的纹路不再时时出现于他的肌肤表面,他仅在练功时双目瞳孔中常会有金芒闪现,叠浪神掌的威力比之以往又有进境,叠浪劲达到十重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