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具摸了摸脑袋,继而在车厢中向华清池的方向恭恭敬敬地抱拳施礼道:“侄女儿,这你就不懂了,你王叔叔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哪。一朝入隐庄,终生都是夔王座下门徒!我虽然如今身在衙门,可是心儿从未离开过隐卫龙组,也从未离开过夔王老人家的身边!”
“哦,我有些明白了。可……可是丁铁,他……他从未在我面前说起过他会武功,让他帮我报仇,恐怕不可能吧。”吕珍有些结结巴巴,并未深究这位叔叔所谓的“至情至性”。
王具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他向坐在对面的少女凑近身子,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问道:“俗话说,父母恩,比天大。难道你连杀父之仇都不想报了吗!?”吓得吕珍身子一颤。
他冷哼一声,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少女,“没有想到吕义大哥英雄豪杰一世,却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的女儿!算了,今天的话算是叔叔我白说了,枉我为了吕大哥的仇空费了这番心思!”
“不,不,王叔叔,我绝不是这个意思!”吕珍连连摆手,神情中透着惊慌,“父亲的仇一定要报,但是……但是……”
她只不过是个刚懂世事的弱女子,何曾被别人扣过这么大的罪名,一时间不知所措,不知该说甚是好。
“找丁铁,让他帮你报仇!”王具轻轻拍了拍少女颤抖的肩膀,鼓励道:“若是叔叔我没有猜错,那小子该是看上你了!”
“叔叔!”吕珍抬眼看着眼前的这位中年叔叔,双腮略红。她实在没有想到此人会毫无顾忌地当着自己的面,戳破自己那层羞涩的窗户纸。她恨不得此刻就从马车上跳下去,再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她并未苛责这位叔叔,而是停止了说话,轿厢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终究只是个少女,无法战胜自己内心的羞耻。
王具见她迟迟不说话,以为是她已经被自己说动,心中略感得意,问道:“怎样,想通了吗?侄女儿。”
这一次,吕珍羞耻过后竟显得意外地平静,她点了点头,许久之后方才说道:“王叔叔,我能单独和丁铁见上一面吧?若是我没有猜错,你此番急急地催我出门,应该就是送我来和他见面的吧?”
王具一愣,继而笑道:“这你都猜到了,果真是个机灵的丫头。当然可以,我一个当叔叔的人,怎么好意思打扰你们小两口呢。”
经他如此一说,吕珍的脸愈发红了,她低着头,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进领子里。
“嘿嘿!”王具心中暗笑,他似乎想起了多年前那个年轻的自己。
那时他仗着一身俊功夫刚进入大内隐卫,整日鲜衣怒马,快意恩仇,凡是在街边遇上个钟意的姑娘,肯定会专挑些轻薄话儿去逗,恨不得将其逗得羞死。
而那些姑娘见他一身绣鱼服装束,不仅不生他的气,往往还肯听从于他。同样的招数他屡试不爽,常常抱得美人归,便连他现在的浑家,也是他那时候赚下的。只可惜他年轻时时常流连烟花巷,惹下一身病根,至今膝下无子,也算是他此生不多的缺憾之一了。
“那时候的日子真是快活啊,可惜天下大乱,一切都远去不复返了。”他暗叹道,舔了舔自己干瘪的嘴唇,死死盯着对面的少女,想道:“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那老婆子不能生养。此女长得玲珑可爱,我又膝下无子,需续香火。待此番事情过后,该当寻个机会将她娶了作一房妾才是。”
吕珍有着作为少女的敏感,很快觉察出轿厢中微妙的气氛。她抬起头,避开王具意味深长的目光,有些尴尬地向四处张望。雨水不时扑打开帘子,将轿厢壁打得透湿。吊在轿厢顶上的是一盏昏黄的灯笼,随着马车的颠簸不停地摇晃。
灯光将佩戴在王具胸口的一块竹牌映得格外地清楚,竹牌上书“道德”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