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人们尽量都躲在家里避暑气,街上鲜少有人。一辆破旧牛车的到来,惊醒了杏树上午睡的鸟儿,时隔多日,杏林苑上下重新热闹起来。
一位儒生打扮的中年管家一早儿就在门口候着,等待那位徐神医口中的“故人之女”。神医渡口救弱女,谁人不知?他有些好奇,传言可信乎?
拉货的牛车终于停下,云端跳下车,对那赶车之人甜甜道谢,用袖子抹了把汗,抬头望着杏林苑那三个大字,拾阶而上。
管家施礼请安,将她迎进苑内。刚进门,丫鬟婆子零零星星跪在地上,约莫十几个人。
云端刚有了属于自己的家,还兴奋着呢,婉言谢绝了管家请自己歇息的提议。领着大伙儿找了一处树荫,召开“摸底调查座谈会”。
大家死活不坐,云端个儿又低,仰头说话难受,索性立在了椅子上,清了清嗓子,做自我介绍:“初次见面,请大家多多关照,我叫云端,熙宁八年生的,今年十一,江陵人,家中父母皆亡,无兄弟姐妹,无亲戚朋友,在老家睹物思人,整日以泪洗面,未免忧伤过度,故而在江都寻个新住处,求个新生活。初来乍到的,若有什么顾及不上的,还望在座各位帮忙提点一二。云端在这儿先谢谢各位了。”
众人疑惑,不晓得云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她喝了口水,似是还有话要说,只好先收起心思,静候下文。
“我知道大家心里的疑惑,跟着我这个弱女子,未必有出头之日,或许还会忍饥挨饿,缺衣少银的,要真到了那个时候,我或许会将这宅院卖了,来求一时果腹,至于会转到何人手中,是否还不如我,这我就不知了。”
一听这话,众人心中了然,她命中带煞,克死父母,许是不祥之人,而江陵到江都,三千三百多里,纵使有钱也该花完了,沦落成乞丐,有幸遇到徐神医才求得一处遮风挡雨的地儿。如今饭都吃不饱,哪还有钱雇佣仆人?
有个沉不住气的青年男子焦急问道:“那可咋办?家中妻儿老小兄弟姐妹十几口人可全指着我呢,你若发不出工钱,为何要抢了徐神医的宅子?这不是害我们吗。”
“就是,我爹当初也是敬仰神医之名,才将我送来的,就为吃这口饭,我家的地都荒了。”
“小姑娘,你要是没钱,还是趁早把这杏林苑还回去吧,徐老爷为这苑子可费了不少心思呢,兴许他高兴,还会赏你一顿饭呢。”
就连管家也皱起了眉,只是良好的素养使他没发怒,紧盯着云端,生怕她下一刻再说出什么让人气愤的话来。
云端不仅说了,还做了。啪嗒,一沓卖身契拍在桌上,皮笑肉不笑的说:“良禽择木而栖,各位既有了好去处,我发自内心替你们高兴,如今将卖身契放在这,谁想走,便拿去吧,省得我反悔,把你们卖了换粮吃。”
竟有这种好事?不用自己花钱赎身,也能离开?那青年男子刚还在想着筹钱赎身,如今她说出这话,也不再犹豫,找到自己的卖身契,抬脚就走。
云端也不拦,依旧在那喝水。
有一便有二,众人见她说话算数,纷纷找到自己的卖身契,离开。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十几个人只剩下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