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不晓得他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整个人到现在都是稀里糊涂的,以至于陈皮凑在他耳边喊了好几声都没应。
“刘管家,连翘还在门口等着呢,准不准您倒是给个信啊……”陈皮喊了好几声,他愣是没回答,连翘在门外又催的急,陈皮只好硬着头皮又喊了一声。
“哦?何事这么着急?”刘云握拳撑在嘴边,干咳一声,又立刻放下手来“噼里啪啦”继续打着算盘。
“是四宜园的连翘上账房来支银子,说是小姐要买些祭品上涂安寺祭拜用的,今儿午饭前就回来。”陈皮一字不差转达连翘说的话。
刘云闻言,拨算盘的手指顿了顿,有些纳闷:下了七八天的雨,昨儿刚晴就派了连翘去了趟涂安寺,今儿怎又要去?
“据我所知,小姐在江都并无亲友,怎会跑去涂安寺祭拜?祭拜何人你可知晓?”
“这……”他这一问倒是把陈皮给问住了,抓了几把头发,陈皮自己也答不上来,他只管传话,又怎敢打听主子的事情?
刘云扭头看他一脸茫然样,倒也不再为难他非得打出个一二三来了,伸手从袖中掏出一串钥匙来,便开锁边嘱咐他:
“虽说昨儿已经放晴了,不过切莫大意,那山路本就难行,如今又下了七八天大雨,怕是道上又长了青苔,只会越发的难行,你还是亲自驾车小心护送小姐上山吧。”
陈皮点头,转身出门将二十两碎银交于连翘,随她一道出了西偏院。
“小姐,酒肉菜肴都备好了,只等连翘回来了。”沉香检查完最后一样点心,将那篮子覆上白布,俯身说与云端听。
梳妆镜前,云端面无表情的静坐着,任由白芷替她梳头,闻言也只是眨了眨眼,沉香便退了下去。
她知道小姐此刻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着,并不想再多说话,她是奴婢,能替小姐分担烦恼,操持四宜园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儿,看似万能,却唯独不能帮小姐承担亲人逝世的痛苦。
纵使她能为小姐撑起一把伞,可小姐的心依然在下着雨,滂沱不休。
沉香还记得,昨儿刚晴,小姐就嘱咐她去趟桃林小屋送几条厚棉被,还特意从刘管家那儿要来了他一直舍不得喝的桂花酿,要她一并捎去,虽说她跟着云端一同去了几次桃林小屋,对那位凶神恶煞的老人家印象深刻,即使去了好多次,可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
“那位老爷爷孤家寡人的,还好有小姐记挂着,时不时地过去看望看望老人家,有你陪他唠唠嗑,日子过得倒也不难,只是苦了小姐,山上山下两头跑,连我这个知情的都要以为那位萍水相逢的老人家是云老太爷呢!”
云端踩着凳子趴在柜台上仔细用药斗称量着药材,神情专注,嘴角微微翘起弧度,笑着说,“他就是爷爷啊。”
她记得云端当时挂在嘴边的浅浅笑意,真诚而又纯真,刹那间沁人心脾,仿佛使人看到春天那般生气勃勃。
可惜,噩耗传来,斩断了孤苦无依的小女孩最后的一丝亲情,云端在这世间仅存的最后一点寄托,就这样生生破灭。
可她不哭不闹,只是安静的答应了一声:知道了。
就自己来到了放置药草的百草园,选药、称量、配伍、研磨……如此反复,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