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东篱见这邪修说得真切，这长生路上只看结果，不论缘由。

远处的风呼啸而至，又悲切而走，不做丝毫停留。修士又与这清风何异，若是无法飞升，不过曾是九幽一阵风雨，过后了无痕迹。

冯无轮哀哀吹起了长箫，对着山谷，更添寂寥。

陆姨不知何时摸索着走出了梧桐苑，一路磕磕绊绊追着箫声来到了冯无轮身边。“钟山君，你怎么抛下雨薇跑啦？”

陆雨薇还是一副娇儿作态，拉起冯无轮的衣袖埋怨道。

“东篱，你为何在此处淋雨，被你母亲知道了可如何是好。”陆雨薇又是一通埋怨，干枯的手拉过沈东篱，替她擦去额上雨丝。

然而沈东篱比她高上半头，陆雨薇显得十分吃力。

“陆姨身体好些有些问题，手都举不起来了。”她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老去，“钟山君在，定能帮我调理回来。”

钟山君精通药理，自然能够为陆雨薇调理身体。只是那些年调理了十几年，两人却还是未曾怀上孩子。

冯无轮化出漆黑蓑衣，将陆雨薇拢于怀中。

陆雨薇娇羞的躲进冯无轮的怀中：“你看你姨夫，这么大人了还把我当小孩子看待。”

钟山君若是活着，比陆姨年长百岁，自然把她当做小孩。

雨势渐大，将冯无轮与沈东篱割裂开来。

沈东篱看到苍茫青山中相依偎的二人，放弃了告诉陆姨真相。

就像冯无轮说的那般，陆姨时日无多，真相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这九幽上修士很多，凡人也很多，万事万物方方面面。

有些人求真，有些人求仁，有些人求死，不可一概而论。

沈东篱持剑伫立，只觉得面前的二人自成一个世界，她不过是偶然瞥见的过客。她好似与这青山，这风雨，这天地割裂分离，又好像与它们成为了一体。

沈东篱感觉到体中的魔气腾然乍起，在右手中与灵气形成了一个缺口的环。

“你可有感悟，东篱。”冯无轮问道。

沈东篱深深看了冯无轮一眼，只觉得他不再面目可憎。

“这莫非是姨夫悟山的感悟？”

冯无轮在这青山面前伫立七年，想来应当有些独到的心得体会。放在他将这体会交给沈东篱去感知，也是想成全沈东篱。

“我不悟山，山有何好看。”冯无轮说道，“我悟人。”

这话说的十分自大狂妄，但也有道理。沈东篱谢过冯无轮，只觉右手隐隐作痛。

众修士莫不以为自己是天地造化的精华，万物规则皆出于人。众人皆以为人生而拥有智灵，便是这世界的掌控者。

其实，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