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玉又等了许久,心中有些乱,若言或许真的不会来了。昔日若言不告而别的伤口被狠狠撕开,璞玉难过。
她合上双眸,静静的听着,不悲不喜。突然耳朵一动,雨落在屋檐上滴答中夹杂着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心情大好,脸上笑意浓郁,她还是来了。
越走越近的脚步声停在了她的身旁。
璞玉蹲在屋檐下,那人站在雨中,两人静默着,只剩雨水滴答。
璞玉闭着眼睛,幽幽地伸出手,风起云淡道:“我腿麻了,起不来了。”
那人干燥的手掌握住她的手,掌心有着粗粝的茧。
璞玉心中大惊,不是若言。有些熟悉,难道是晏希,于莺找到他了?
璞玉心中欢愉,惊喜地睁开双眼,只见那人身穿一件玄色龙纹常服,立于雨中,手握一把素色油纸伞,宛若从江南山水里走出的翩翩公子,没有白日时帝王的威严,与浑然天成的贵胄之气,好似初遇时那个为她除去发间落花的白衣男子。璞玉心中微微失望,又隐隐的期盼。
夜色太重,璞玉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到他声音染着雨夜的凉意,道:“脚麻了,还不舍得起来吗?”
他用力一拉,璞玉顺利站起,可是蹲着太久,脚已经麻到发软,无力看着自己直直的向前倒去,双目紧闭,暗道:“倒了再爬起便可。”
预想中湿冷硬的接触并未如期而至。落入一个清冽的怀中,觉得额上一凉一热,呼吸带着酒的醇香,淡淡的拂着,像春季乍暖还寒时醉人的春风。只剩沙沙雨声,有雨点落在眼皮上的凉意。缓缓睁眼,迎面是一双乌黑的瞳仁,温润如墨玉,含着轻轻浅浅的笑意。璞玉没有转开头,因为在那一瞬间里,她在那双瞳仁里发现自己的面孔。她第一次,在别人的目光中里看见自己。她移不开视线,只是静静的看着别人目光中的自己。
视线微微一动,看见宋瑾面若冠玉的面容,双眸含笑凝视着她。这才想起她还在宋瑾怀里,脸红至耳根,连忙站直:“臣妾见过皇上。”
宋瑾捡起落在一旁的雨伞,共撑在两人头上,朗声道:“腿还麻吗?”
璞玉垂下头,窘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声若细纹:“还有一点儿麻。”
他呵呵直笑:“随朕来,带你去个好地方听雨。”
他的笑容如此美妙,好似一道穿过重重阴霾直接照进她心底的阳光,竟教她无法拒绝,璞玉坦然接受,婉声道:“恭敬如从命。”
走开一两步后,想起一件事,对宋瑾说道:“等我一下。”
璞玉转身回到屋檐下,拿起地上的篮子,对着宋瑾扬了扬,笑得山水温柔,道:“皇上请臣妾听雨,臣妾请皇上喝杏花酒,如何?”
宋瑾微微一愣,随后笑了,拿过璞玉手中的篮子:“好。”
雨水滴答,璞玉爬了一段观月阁的楼梯后渐渐放慢步子,落在宋瑾身后一两步。夜色里,她一身玄色衣裳,撑着伞在雨夜里走得不急也不慢,给她一种安然徐行的感觉。
忽然前面的他站定,她走入他的伞下,他伸出干燥的左手握住他的右手,声色好听的说道:“楼梯太长,朕牵着你走。”
楼梯太长,我牵你走,你不会那么累。
璞玉微微一笑,与他并肩拾级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