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越心情甚好,依然笑道,“你们不下来,清越可要进去瞧瞧了。待会儿你们想进也进不来了,醉轻尘,把门关上!”
此话一出,只听楼梯响动,左右两边小楼之上的人纷纷下涌,风一般的跑了进来,关好了院门。
清越笑了笑,“人气重,自然外邪莫敢入侵。”
众人原本都站在院子的宽阔处,听闻此言,又往一堆挤了挤。
李公子见了清越,噗通又是一声跪倒在地,“恩公,他们就要来了,就要......来了。”说着说着,声音开始颤抖起来。李公子灯光之下的脸色,苍白如纸。
灯影晃动,只听一声极微极细的骨哨声在空中幽然滑来,似有若无。冷风一吹,两道院门摇了摇,砰的一声关上。院子里的灯火瞬间灭了个精光,看热闹
的街坊浑身一个激灵,吓的挤成一团。
渔夕刚进院子之时也觉得害怕,但见街坊模样,不觉好笑,翠声道,“叔叔伯伯们,怕什么?楼上不是还没人么?”
话音未落,只听一苍老声音在夜空里越来越近。
“李其,李其,李其。。。。。。”
月色灯火里,一个一身蓝衣的男子披散着头发,全身僵直,一蹦一跳的从街道上晃来。他边走边喊着李公子的名字,声音寒冷断续,让人不寒而栗。他直
直的蹦进院子,眼睛直直的望着李公子,目光呆滞,又喊道,“李其,李其......“
李公子抱着头垂着眼睛也不敢言语,躲在花坛处的众街坊们看清了那人面容之后,吓的差点儿瘫倒下去。这人不正是两日前已埋人土的李家老爷么?确实
是他啊,他真的是又回来了?
醉轻尘看清了那人之后,咯咯的笑出声来,垫着脚说道,“师父,徒儿我好害怕,我要嘘嘘。”
那人向着醉轻尘的方向看了一眼,长长的手指伸了出来,逼着李公子越伸越近,“李其,李其,李其......“
他一声一声的喊来,一声比一声寒冷,喊的观望的街坊几乎也要尿了出来。
等他靠的李公子只有一寸距离之时,清越忽地笑出声来,“那你给她浇点儿童子尿”。
醉轻尘咯咯笑道,“好啊!我脱裤子了啊,憋的我好急。”
清越笑道,“你到楼上去尿,这样可以瞄准点儿。”
醉轻尘道了一声好,胖乎乎的小身子一飞转,就站在了二楼栏杆处。看着像是在脱裤子,大声对着楼下喊道,“师父,那我尿了啊!”
那人忽然顿住了脚步,眼睛本能的转向上去。那人神色变动,极其怪异,刚才清越明明在院内说话,话音未落,不知何时怎么已站在栏杆处,而他旁侧的
小童衣衫未解,正笑嘻嘻的托腮望着下面。
蓝衣人冷哼一声,嘴里喝道,“多管闲事!”
众街坊也是被吓蒙了,不想李老爷怎么又变成了个女的了,这声音又尖又利,听起来像个年青的姑娘。
清越细长手指扣着栏杆,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姑娘何必为了一件小事,而伤人害命呢?”
众街坊这才听清,心道原来竟然是个人装的。这时,只见院内一个小姑娘极快的抓了一把呆如木鸡的李公子,将他咚的一声扔进了人群堆里。众街坊一阵
慌乱,那小姑娘站在人群前,笑笑的望着蓝衣人。
蓝衣人刚才分神之际被人抢走了目标,心里恼怒,也仰头笑道,“阁下竟然到此处多管闲事,恐怕我的事情也不是你能管的起的!?”
清越哦了一声,淡淡笑道,“你的主人尚且让我三分,你却在此地装神弄鬼,害了三条人命。”
蓝衣人笑道,“怎么说?”
“你们易容成李老爷的样子,又自演自答,装成李老夫人,吓死了李大公子。又用同等方法,害死了李老夫人。此等邪毒手段让乡里人无以为安,人心惶惶,还是赶快罢手为算。”
蓝衣人听了哈哈一笑道,“有趣有趣,竟然有个聪明人在这里。”说着伸手扯掉了头发面皮,露出本身的面目来。
渔夕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精妙的易容术,见她长的人比花娇,不想她害人如此诡异。
蓝衣女子在院内走了几步,嫣然笑道,“先生是怎么猜出来的?”
清越不着痕迹的淡扫左右两侧小楼,依然笑道,“夜黑楼高,姑娘还是都下来罢。随风幽的药性马上就要起作用了,到时候没有药倒别人,自己怕是先被药倒了。”
随风悠是一种有着淡淡香味的迷幻药物,不能致死,却能让人闻之半盏茶功夫之内丧失行动能力,可这解毒之法也极其简单。便是中毒之后,在风中快步奔走,药性可尽出。渔夕心道方才楼上隐藏了的那几个女子必然是已经散了药粉,被师父一进来就识破,所以才喊众街坊下来。
话音刚落,一时间,左右两侧小楼各有两个女子飘然而下,个个皆是花容月貌。这几个女子,正是那日李公子调戏之人。
几个女子聚在一起,柳眉一拧,娇喝一声,也不知从哪里抽出来的软剑,在院子里和清越就打了起来。这几个人哪里是清越对手,观战之人不懂武功自是
未看清两方出了什么招式,只看见院内树叶片片飞落,待定神之时,唯有清越一人立在台阶处,仿若都从未动过。
李公子得救了,再次跪地磕头道谢。乡里人看了这么一出,也都心知是怎么回事,安安心心的相互告别回家睡大觉去了。
临走时,清越再三叮嘱李公子搬去别地,越快越好。
三人依然选择住在中午吃饭的那家客栈。渔夕好奇问道,“师父,那些女子是什么人,为何要让李公子搬家?”
清越叹道,“岛上的人,一身的邪性,惹到了不是那么好脱身的。况且你看李家宅院,前门正对马路,庭院之中又是花树茂盛,遮蔽无阳,这些都不是吉
兆。”
翌日,渔夕刚起来,就听门外有人报说有位夫人来请姑娘看病。
这个妇人长相尚可,就是脸上长满了面皰,本来是来找渔夕问诊的,一看清越的长相,捂着脸,羞得不成样子。
渔夕只看了一眼,就说道,“你这个简单,家里的事儿你暂且别管。每日好睡,泡泡脚,不用管脸,月余自然会好。”
妇人走后,渔夕问道,“师父,方才我连把脉都没有,也没给人家开药,就这样随便让人家走了?”
清越笑道,“这个妇人你不记得了?”
渔夕一想,果然是林大官人家的那位夫人。
清越继续说道,“你刚才看她眼圈青黑,可见休息不好。万物有阴阳,人体有寒热。浊阴不降,在上为热,清阳不升,在下为寒。火不走下而走上,
上热下寒三焦不通,阴阳不和。浊阴不降,上逆侵犯到头面,便是她那症状了。”
醉轻尘恍然道,“原来是林老爷要娶小老婆,林夫人睡不好,熬出了火了。以后,我长大了就不会娶小老婆,我只娶一个。”
清越笑道,“你长大?你长大,你自己能做的了主么?”
醉轻尘道,“我当然可以,我父母是悠着我的。”
清越笑而不语。
渔夕想了想道,“原来是这样,子时入睡,魂魄可安。原来,入睡也是一项真正的好本事。”
清越笑道,“你们去收拾一下,今天要去山里采药,肯怕要待上一阵时间,把你们各自的衣物带好,我可不会替你们背。”
三人各自收拾好包袱,这马车停在一座山下,仰头看去,只见山腰以上烟雾袅袅,峰顶如在云里,也看不清其真实模样。
清越一路给两人讲说,此生名为东禹仙山,因为之前有个上古神仙在此地清修成仙,所以就叫仙山。
渔夕爬到中间之时,忽觉一阵心痛不能自主,痛的面色苍白,跪在地上。
醉轻尘见她模样急的哇哇大叫,清越反而停步等了一会儿,良久说道,“休息休息,下午就要采药去了。”
渔夕又疼了许久方才爬了起来,只见一株全身长满了白毛的绿草,有三尺来高,叶为卵圆,边生锯齿。顶部开了黄色花朵,倒比叶子高出许多。
醉轻尘见渔夕安然无恙,笑道,“这是什么草?”
清越道,“山里的一花一草,皆可为药。药乃山川之秀气,草木之精华。一温一寒,可补可泻;一厚一薄,可表可托。”
渔夕心想真是厉害,心里对自然又敬畏了几分,心道,原来身边有这么多好东西。
清越走过来又笑道,“这可是好药,此药名为仙鹤草,又名石打穿。这药用在咳血症上可是上品,因其性品,故寒热出血均可治。比如尿血,配以茅根,以
茅根甘寒之性,凉血止血,可达到清热利尿,止血之效。还可治蛇虫叮咬,比如被蛇咬了,便可将它捣碎了,贴在伤处。比如,肚子里生虫。。。。。。“
清越还正要说下去,渔夕和醉轻尘手挽手一下躲在了清越身后。
清越被两人惊了一跳,也不解释了,扭头问道,“做什么?”
两人一人扯着他一只袖子,警惕的望望四周道,“师傅不是说,凡十米以内,阴阳相生,毒物相克么?那既然长了解蛇毒的什么石打穿,还不会有毒蛇么
?”
清越闻言觉得不无道理,哈哈大笑道,“山里怎会没有毒蛇。只是,你不惹它,它定然不会犯你,出来吧。”
如此又在山里呆了月余,清越拉了一些晒好的草药又去了山下的小城。这次住的还是那家客栈,刚住下没多久,就听说李家公子被害了。
清越听了之后,轻轻一叹道,“可叹有的人,治的好病,却救不了命。”
几人送完了药草,换了一些银两,正往回走,就见一衣着光鲜的夫人从前方莹莹而来。渔夕瞧此人皮肤细腻,面色红润,与月前所见完全不同。心里也暗自叹服清越的医术简单且高明。
“姑娘,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