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苦还有张明华这个知音相伴,不论是煮茶论道,还是下棋论诗,甚或只是田间地头的农家琐事,他都能给出一些接地气又清新卓然的见解来,每每让刘识受益匪浅。
刘识笑道:“若是在会试之前,能有机会和子亮兄如此详谈,只怕我的策对能做得更好一些!”
张明华忙拱手,连声说着不敢。
刘识不以为然,认真道:“子亮兄才华出众,见识卓远,不过是一时时运不济,才窝在这田庄里头,委屈自己做一个账房先生罢了。但是,人生否泰交替,明日如何,谁也说不准。难道子亮兄就甘心一辈子都窝在这田庄,做一个账房先生吗?”
张明华顿了顿,满是心酸无奈地苦笑一声,道:“总得填饱了肚子,养活了妻儿,才能再来谈什么一展抱负的事吧。”
尽管彭瑾所开的工钱足够丰厚,甚至有别家的两倍,但是还远远不够张明华积攒下来,脱产专心读书应考。
想当初,张家也算是小有资产,却生生因为张明华一心读书,又屡试不第而花光了家财。
单靠当账房先生节余的工钱,又哪里够张明华专心读书,一心赴考的。
当然,张明华也可以向彭瑾提出借钱来读书应考的请求,彭瑾肯定不会不同意的。
但是骨子里文人的清高,曾经为了读书而累家人散尽家财、吃糠咽菜的艰苦经历,让张明华张不开这个口,也不愿意去张这个口。
刘识见张明华不是没有远大的抱负,只是困于生活窘迫,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志向,不由地想到曾经在诚意伯府中苦苦挣扎、拼命努力的自己,一时感慨良多。
“若是子亮兄不介意的话,不如,来做我的幕僚如何?”刘识试探道。
刘识不过是刚参加完会试,榜单都还没有放出来,更别提是走马上任了,此时的他又哪里用得到幕僚。
张明华明白,刘识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一面顾忌他的面子,一面又想要资助他读书,参加科举考试罢了!
正是因为明白,所以张明华才十分感动。
沉吟片刻,张明华拱手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眼下大兴田庄还没有别的人能够接任账房一职,我就只能先谢过三爷的美意了。”
这是委婉地应承了下来,只等他身上的职事交割完毕,就可以打包去做刘识的幕僚了。
刘识心里一松,举杯敬张明华,笑道:“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张明华也露出舒心的笑来,举杯回敬。
茶香四溢的静室里,未来仕途上一对耀眼璀璨的名臣能吏,此时已经缔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未来不论顺境逆境,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抛弃对方,而是选择一起面对。
田庄的生活,安闲而自在。
彭瑾有时窝在山庄,和刘识读书习字作画;有时上山下河,看刘识展露百步穿杨、浪里白条的本事,打山鸡、抓河鱼,宜静宜动,别提有多快乐了。
只唯一让她觉得辛苦到偶尔烦躁的,就只有肚子里日渐长大结实的孩子了。
在此之前,彭瑾简直不能想象,胎儿竟然会力气大到可以一脚踹得肋骨下突起一个大包,或是一拳揍得髋骨处生疼,胎动厉害的时候,整个肚皮就像是飓风经过时的海面,波涛起伏,撑得她肚皮生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