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闳终于回过神来,下达了射杀的命令,弓弦弹放的声响,伴着密集的破空声,飞向远处。暖香阁在眨眼间,下了一场密集又短暂的箭羽,只在远处的地面上,落下一片猩红的血雨,微风吹过,空气中飘来令人心寒胆战的血腥味儿。
诶呦我的托塔李天王啊!诶呦我的天王四舅姥姥啊!
苌氏与段闳这厮是什么仇什么怨啊!他要摆这么大的阵仗弄死我。
我没敢抬头看段闳此时的表情,因为我害怕他会从我的眼中看到心虚。我虽然低着头,但是我从段闳冰冷简短的命令中,听到了咬牙切齿之后的凛冽,好似一颗摁钉一般,一个又一个深深的刺到了我骨头上面,即使掀翻了指甲,也很难将这些摁钉一一取下。而即使能够取下,也绝对会连着一片血肉模糊的肌肤,令人痛彻心扉。
段闳的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戾气,他的脾性并非是粗暴乖张之辈,但是他此时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戾气,恐怖得令人心生畏惧,有种想要立刻从他身边逃走的想法。就连老娘这种历经了多少风风雨雨,看惯了生生死死的人,心脏都有些负荷不了,思绪开始有些动摇。但是为了生存,我的意志,无论经历了什么,都得好似泰山一般毅力不摇才行。
伴随着蒙面人的倒下,周围陷入了万簌俱寂之中,我再一次近距离的听到了段闳有力跳动的心脏声音。同样是趴伏在在段闳的身上听他的心脏声,只不过短短的两三天,心境却是大不相同。
有人开始打扫战场,我以为段闳会像没事人一般摸摸苌氏的头,安慰一下惊惧过度,此时还抖个不停的苌氏,好将这场他一手导演的戏继续演下去。但是,他显然不是一个有耐心,有操守的好演员。他用力的拉开我的双手,然后一转身,便拂袖而去。
看来,这一回段闳是要同我真的决裂了,他再也无所顾忌了。我现在就是他装进鱼笼里面的鱼,他心情不好,就会将我按在砧板上面,操起锋利的菜刀,用尖锐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剥去我身上的鳞片,然后将我开膛破肚。如果他心情好,便会将我养在水桶中,但是饲养的这期间,他有可能会因为某些目的,比如要招待客人,然后将我再次按在砧板上。而我在被饲养在桶内的期间,也可能会因为水土不服,离乡背井而提前自灭了。
还有最后一项,也许,他会突然大发善心,将饲养在水桶内的鱼儿放走。只是,这点我心知肚明,绝对是希望渺茫,我心凄凉,早已不抱有任何的希望。
没有了段闳这个支柱的依靠,我的身体咚的一声便跌坐在了地上,老娘这颗已经算是过度坚强的心脏,但是在真真切切从鬼门关走一回之后,身体也不由得被一下子抽掉了所有的力气,发软的双腿再也无法支撑我的身体。
尖叫声响起,我模模糊糊的看到一道道身影冲向我,我的神经蓦地一下子便再次紧绷起来,心想:难道还有刺客?
结果,尖叫声是桃红发出来的,她和盈翠都醒了,虽然没有看到尸体,但是看到了庭院内还来不及收敛完毕的箭支,同地上一大滩殷红的血迹,再看到我跌坐在地上,便多少猜到了什么,立刻全都担心的朝着我奔了过来。
再次松了一口气,我紧绷了一次又一次的神经,终于断掉了,我刚才因为惊吓而做出反应站起来的身体,现在就好似被人突然用剪刀剪掉了绳子的提线木偶,不受任何的控制,身体又似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关节一般,瘫软在地。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桃红啊!你说我怎么了?你可知,你家娘娘我刚才差点就变成红色的刺猬了!你家娘娘我差点就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我的眼皮好沉,心更沉,身体就好似跌进了一个浸满泥水的水坑中,冷得就好似再也感觉不到温度了一般。但我却想要就此沉溺在这肮脏的水坑中,永远的沉溺下去,因为肮脏的水坑,也比我之前睡得暖帐软塌要纯净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