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你。”纪导觉得自己一片好心喂了狗,直接砸断电话。
景寂深吸一口气,马上给自己的理财顾问打电话,让他不管用什么办法,给她腾出五千万,明天她就要用。
随后,挂断电话,倒头补觉了。
可怜她的理财顾问凌晨起床,跑到公司,给她处理了几只理财产品,筹出五千万,打到她的账户上。
资金到位后,纪导和景寂干劲十足,吆喝剧组开始重新拍之前的戏。整个剧组都是冲着纪导和曾、钟两家来的,谁也不敢不给景寂和纪导的面子,尽管心里憋着火,众人还是若无其事,十分配合两个神经病,把之前的戏份重拍了一遍。反正有工资拿,管他的呢。
因为重拍耽误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为了赶上年底的百花奖评选,后续拍摄时,剧组开始加班,经常一天连续拍摄十几个小时。如果是偶尔一两天这样,还能忍受。可连续一个多月都这样,真的是要人命了。
若不是景寂给剧组工作人员和其他演员开的工资足够高,伙食足够好,加上钟檬天天给他们喂心灵鸡汤,打鸡血,签的合约违约金又太高,恐怕大家都想罢工。
人的潜力真的是无穷的,他们紧赶慢赶,终于在百花奖评选前五十日,完成了整部电影的拍摄。
接下来,就是剪辑与后期制作和宣传的问题,重担落在了纪导和钟檬两人身上。景寂拍这《女皇》,感觉自己都要原地升仙了,整个人的精神恍恍惚惚,有时她清楚自己是景寂上仙,有时却以为她就是女皇,经常和助理、家人说话,就蹦出个“朕要如何如何”,吓得曾父曾母给她找了个心理医生,怕她出什么毛病。
曾小弟最关心她,每天上完课回家,都要和她聊一个小时的天,才回房做作业。等到放暑假了,他就寸步不离跟着景寂,扮鬼脸、讲笑话逗景寂开心,和景寂说他们学校和直播间里的趣事。
景寂感动于他对自己的用心,某天趁曾小弟不注意,渡了丝魂力给他,让他健康长命。她有预感,这次《女皇》能助她获得百花奖最佳女主,她在这个世界,恐怕待不久了。
其实景寂精神恍惚几天后,就已经恢复如常。她故意表现得过分沉浸在角色里走不出,甚至骗过心理医生,让大家都以为她有忧郁症,是想为自己的离开埋伏笔,免得她走得太突然,身边的亲朋好友都无法接受。虽然她现在这样,也让他们很难受。尤其是曾小弟。
可景寂无能为力,她总是要离开的,曾小弟也是注定要失去他姐姐的。曾可昊年纪还小,是一个坚强乐观的孩子,相信他很快就能接受她的离开。如果不能,她走时会抽走他的部分记忆,让他不那么难受。
至于其他亲戚朋友,和她的交情其实不太深,她是死是活,他们都不会太关心。最多也就曾父、曾母、钟檬和郭导,或许还要加一个纪暴君,会为她难过一段时间。但她毕竟不少他们生活的重心,对他们造成的影响有限。
不像曾小弟,既拿她当姐,又拿她当妈、当哥,最离不开她。
……
《女皇》凭借影片本身的优秀和钟檬公关团队的成功炒作,顺利成为百花奖入选影片之一,一共得了五个提名:最佳导演,最佳剧本,最佳女主,最佳服装,最佳音乐。
这让整个剧组欣喜若狂,便是冷静如宴齐,听到这个消息,也大笑惊呼出声,兴奋得不能自己。让通知他的景寂看了个笑话,心情一直愉悦了一天,却还要逼着自己装忧郁,她也是蛮难为自己的。
十二月十八日晚六点半,是百花奖颁奖晚宴开始的时间。十八日当天下午三点,就有不少记者蹲在国家剧院的礼堂外,等着拍照片,做采访。
获得百花奖提名的剧组主要成员,一般都是提前一两个小时过来,接受采访,给影片做宣传。
景寂因为“精神”问题,没有和郭导他们一起提前过去。用完午饭,她就带着曾小弟去找她的律师,让律师起草了一份遗嘱,说是若她不幸身亡,她名下的所有财产,都给曾小弟继承。
曾小弟快要被他姐吓哭,抱着景寂的腰哇哇哭叫:“我不要你的什么遗产!姐,你还这么年轻,起码能活好几十年,干嘛这么早立这个狗屁遗嘱!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要吓死我吗?如果你死了,我也跟你一起去!”
“胡闹!”景寂哭笑不得,在他毛茸茸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这只是为防意外……”
“我不管!我不要听!”曾可昊蛮横堵住景寂的话,拉着她就要走:“你跟我回家!我打电话叫那个什么心理顾问到家里,叫她开导你!”
景寂在律师和公证人讶异的注视下,一个手刀劈晕曾小弟,叫他安静了。她转头冲那两人微微一笑:“别听他的,照我说的,马上把遗嘱打印出来。我签字,再叫他按一个指印就成了。是不是?”
“哦,对。”律师愣了一下,赶紧打开文档,五指如飞,迅速敲了份遗嘱出来。
景寂两三下签字按完指印,又等律师和公正人签完字按下他们的指印,抓起曾可昊的拇指,往印泥里按了按,然后把他的指印按到遗嘱上。
剩下的事,有律师打理。景寂扶着曾可昊,让她靠在她身上,把他半托半扛弄出了事务所,交给司机,送他回家。自己打车去了女子会所,找相熟的造型师和化妆师给她装扮,赶在百花奖晚宴开场典礼开始之前同《女皇》剧组的人会合。
钟檬有给她留位置,景寂猫腰穿过人群,坐在第五排中间,兴致缺缺地盯着下前方舞台。不得不承认,事到临头,她忽然有些紧张,心跳得七上八下,就怕自己没得奖,还得再等上一两年。
钟檬他们似乎比她还紧张,都板着脸,有一下没一下地喝水。
时间在景寂走神时飞逝而去,她忽然听到台上的两个主持人念到《女皇》,还听到了曾可忆的名字。她愣了愣,眉头死皱:曾可忆是谁?他们怎么不念景寂?
这时,钟檬见她神情恍惚,用手肘轻轻撞了她一下,贴在她耳边小声笑道:“快微笑!镜头正对着你呢!”
景寂条件反射地扯出一个她对着镜子炼了许多遍的官方完美微笑,还很自然地冲镜头挥了挥手,一副胸有成竹、自信十分的样子。
只有她知道,她心里还在纠结,为何主持人念错了她的名字?想她堂堂景寂上仙,纡尊降贵来演戏,这些愚蠢的凡人不懂得感恩珍惜也就罢了,居然还弄错了她的名字!简直不可原谅!
钟檬看景寂的眼神不对,喊了几声可忆,景寂没理她,她笑呵呵低声同身边的纪导说:“咱们可忆听到主持人念她的名字,都高兴傻了。我叫她好几声,她都不应!希望一会儿主持人喊到她的名字,她记得站起来去拿奖杯。否则我可要代她去了。呵呵。”
纪导微笑:“她肯定不会忘。可惜百花奖没有设最佳公关奖,那样的话,我怕你拿奖都要拿到手软。”
钟檬无声微笑,没有接纪年生的话。她为《女皇》付出的心血不比景寂他们少,却没有获得百花奖最佳制片的提名,这让她很是失望。当然,她不会把这失望挂在脸上给别人看就是。她还年轻,眼光、能力、钱权都不缺,相信用不了几年,一定能获得百花奖最佳制片。
景寂还在愤愤不满主持人念错她名字时,忽然又听一个高亢的女高音激动喊道:“让我们欢迎本届百花奖最佳女主的获得者……曾可忆小姐上台领奖!”
怎么又是曾可忆?!景寂正要发飙,钟檬见她表情不对,偷偷使劲拧她一把,把她拧醒了。
她端着一脸喜不自胜的微笑,一步步走向舞台,去领她的奖。台词小郭早就给她准备好了,景寂照着上面念了一半,语速较快地把《女皇》剧组的导演、编剧、制片人、投资商、工作人员等感谢了一遍,时间才过去一分三十秒,她还有三分三十秒的时间。
景寂继续含泪微笑道:“……还要感谢我的父母、小弟、祖父、伯祖父和叔祖父,是他们的理解和无条件的支持,成就了今天的我。还有我的助理小郭和经纪人琳达,以及教我演戏的傅老,谢谢你们!”还有江晟,谢谢你!
景寂看向虚空,江晟西装革履地站在那里,笑容骄傲和喜悦,景寂对着他做了一个“谢谢”的嘴型,然后温和地对他道:‘从现在起,你自由了。江晟,去追去属于你的幸福和鬼生吧。’
景寂捧着奖杯走向舞台,主动解除了和江晟的主仆契约。她这具身体就要死了,不能连累江晟。是时候还他自由。愿他带着最后她给他和那只女鬼的魂力,修成正果吧。
江晟知道景寂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迟早要离开,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早。
景寂解除主仆契约后,他围着她飘了两圈,心里有许多话要问,却什么都没说,只对她道了声“保重”,便毅然带着他的鬼女友飘走。
得到她心心念念的奖杯后,景寂就推说身子不适,带着小郭提前退场,她让小郭护送她上了车子,给了小郭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张数目不小的支票,当是感谢她对她的照顾以及造成她失业的补偿。
回到曾家别墅,曾父曾母还在外面应酬,家里只有佣人、管家、保安和仍在昏迷的曾可昊在,景寂那下敲的有些狠,曾可昊大约要睡到明天早上,她不想让他看到她死去。
景寂离开国家剧院之前,就发短信叫桂婶给她做了几道平时她爱吃的菜,回到家先美美地用了顿最后的晚餐,高兴地给家里的佣人、管家和保安们每人发了一个红包。
然后进入曾可昊的房间,用魂力给他下了“勇敢幸福活下去”的精神暗示,顺便抹去了一些曾可昊和她相处的记忆,让他不用太为她的离去而悲伤。
做完这一切,景寂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这么盛装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从曾可忆的残念中抽出她的魂丝,离开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