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小树林里,将距离拉得足够远,以确保自己绝不会被夏霜寒发觉的苏逸兴,很快就跟着心上人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小河边。只不过,就在他静静地凝视着坐在河岸边的夏霜寒出神时,一个人的到来,却将他的好心情全都破坏了。
单手托腮,将胳膊肘支在膝盖上的夏霜寒,原本正坐在一块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石头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发呆。上风方处,由微风带来的脚步声,却突然间让她回过了神。
“庭轩,你怎么会在这里?”
“霜寒,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看见对方的一瞬间,就异口同声地问出了同一个问题的夏霜寒和陆绍云,脸上都带着惊喜的神色。随后,展颜对对方微微一笑的他们俩,又心有灵犀地同时回答了一句:“手上没事,所以过来走走散散心。”
下风方处隐匿在树林里的苏逸兴,通过随风而来的两句对话,确认了夏霜寒并没有瞒着他,与陆绍云相约在这里见面的事实。可是,哪怕知道面前的这场会面仅仅只是一个巧合,看着陆绍云自然而然地在夏霜寒身旁的另一块岩石上落座的苏逸兴,却依旧还是很不高兴:他不喜欢他们俩之间的这份心有灵犀,非常不喜欢!
肩并肩一起坐在小河边的岩石上的夏霜寒和陆绍云,谁也没有发现置身在树林里的苏逸兴,他们,只是单纯地聊着天、谈着心。
“要是我们现在已经成了亲,备嫁的芭丽雅就可以暂时住在我们家里了。”
回想起五月末时,到南城门外的商队营地上送别哈兹鲁等人的往事,遗憾自己不能为备嫁中的好友多出一份力的夏霜寒叹气道:“成亲之前,芭丽雅不能住在熙然那里,我家又只有我爹和朝阳两个男人,不适合她居住,襄阳王府更加不适合她过来,闹了半天只能去租了个小院的她,这不是白白浪费钱嘛!”
“我说,你这个一看见别人花冤枉钱,就克制不住地感觉自己肉痛的习性,怎么就一直也没变过呀!”抿嘴一笑的陆绍云调侃道:“哈兹鲁伯伯离京之前交过来的那笔钱,扣除了熙然的部分之后,属于我的那份不是已经存在你那里了吗?再加上最近听说你的画还卖得很不错,怎么你现在还是一副很缺钱的样子啊!”
“我这都是上辈子被你娘和你大嫂弄怕了!”说到这里的夏霜寒禁不住气得鼓起了腮帮。
“上辈子咱俩一起生活的时候,你是个开销少的,我的开销也不大。我的衣裳穿戴不走针线房,胭脂水粉珠宝首饰什么的也用不上,可凭什么咱们月月交到公中的银子非得和别人一样多啊?交过去一个月的银子,咱们自己过明明可以过三个月,现在想起来我还肉疼呢!”
“知道你为了这件事生气,所以我这辈子不是没再当那个冤大头了嘛!”
看一眼身旁每到谈及金钱问题时就锱铢必较的心上人,为了让她放宽心的陆绍云解释道:“原本祖父把我娘禁足后,他是打算直接把账目和银钱都交给我大嫂的,但是我上辈子实在吃够她的亏了,所以就撺掇着祖父,把掌家之权一分为二,分别交给了我婶娘和我大嫂。”
“不错不错,这事儿做得好。”
闻听陆绍云的解释而眉开眼笑的夏霜寒道:“让她们这些都想监守自盗的女人们狗咬狗去吧!反正大面上,我们只要抓牢了‘你大嫂日后会是内宅的女主人,现在就上来接班无可厚非’,以及‘你大嫂暂时还经验不足,需要你婶子加以辅助’的这两条理由,强制她们共同管家,谁也制服不了谁的她们俩,就不可能在自顾不暇的过程中把算盘打到你头上。”
“所以你现在放心了吧?”看一眼身旁呵呵傻乐的夏霜寒,心中微有好奇的陆绍云疑惑道:“听说现在襄阳王妃把王府的所有账目都交给你来管了,每日这么多银钱在你手上流进流出,你有没有为此感到很高兴啊?”
“瞧你,犯傻了不是?”一双笑弯了的眼睛下方,爬上两条白白嫩嫩的卧蚕的夏霜寒,摇着右手食指道:“襄阳王府里有再多的金山银山,那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它们既给不了我归属感,也给不了我幸福感,我每日算帐的时候,纯粹就把自己当个帐房先生呢!可是你赚来的钱就不一样啦,你赚来的钱那就等于是我的钱,那是一个铜板也不能乱花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赚来的是你的,你赚来的还是你的,对吧?”被心上人那副财迷样逗得忍俊不禁的陆绍云道:“你的小金库,我会帮你收好的,账目什么的,我也都一一帮你记好。等你嫁过来的时候,我立刻就把它们全都交给你,这样行了吧?”
“那可真是再好没有了!”
微风吹过,伴着夏霜寒轻柔的话语声拂向陆绍云的,还有浅滩上被阳光晒干了的沙砾。于是,专注地凝视着夏霜寒的笑靥的他,就这么忽然间被沙粒迷了眼睛。
“别揉,越揉越糟糕。”在陆绍云颤动着睫毛意欲抬手揉向眼睛的时候,就及时注意到了他的状况的夏霜寒,伸出手去阻止了他非但无效,还有可能加重不适的举动,随即道:“你等着,我带了水囊过来的,我给你弄点清水洗一洗。”
说话间站起身来,走向放置在红云脚边的马鞍和鞍袋,以拿取水囊的夏霜寒,一个不留神踩到了长着青苔的鹅卵石。随后,就在她“哎呦”叫唤一声,即将摔倒在地的时候,通过听声辨位敏锐辨别出夏霜寒所在位置的陆绍云,于站起身后两步赶到她身侧,并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心甘情愿地做了心上人的软垫。
“庭轩你怎么样?没磕到什么地方吧?”摔倒后在心上人的胸膛上磕了一下的夏霜寒,顾不上自己被咬痛的舌尖,只直接伸出手去,摸向陆绍云的后脑勺道:“后脑勺疼不疼啊?”
“不疼,我什么事也没有。”怀里是散发着淡淡香味的心上人的娇躯,舍不得就此结束这个亲密接触的陆绍云,说话间抬起手臂环住夏霜寒的后腰道:“霜寒,这几个月我好想你啊!能不能就一会儿,你乖乖地趴着别动,让我抱你一下。”
趴伏在陆绍云胸口,原打算在确认心上人没有事后就立刻站起身来的夏霜寒,正准备说一句“我想遵守我和苏逸兴之间的那个约定”,可是,当仰躺在地的陆绍云因为入眼的风沙而流下一滴晶莹的眼泪的时候,一瞬间只感觉心头一痛的夏霜寒,情不自禁地妥协了。
“那好吧,说一会儿就一会儿,我来计时。”乖乖地趴伏下来,侧耳倾听着陆绍云“嘭嘭”的心跳声的夏霜寒道:“等你的心脏跳够了一百下,我就站起来。”
“一百下?这么短?”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夏霜寒披在脑后的长发的陆绍云,颇有些不满地哼哼道:“它干脆不要跳算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它不跳你就死了!”攥着松松的拳头,轻轻在陆绍云的肩膀上敲了敲的夏霜寒道:“你要是死了,岂不是要让我这辈子守活寡了?”
“好好好,让它跳,让它跳啊!”通过方才的一打岔,成功干扰了夏霜寒计数的陆绍云,脸上有着诡计得逞的笑容。随后,只听他继续挑选了个干扰夏霜寒数数的话题道:“霜寒,今日可是咱们抵达目的地的第一日,第一次下午你就迫不及待地到这小河边来了,是不是前世的某些事情让你一直忘不了啊?”
“陆绍云!”陡然间想起,前世的自己曾经因为受了陆绍云蛊惑的关系,而在这条小河边的树林里和他做过些羞羞的事情的夏霜寒,一瞬间便涨红了脸挣扎起来:“你放手!你个没羞没臊的家伙,我真是一刻也不想和你多呆了!”
“娘子你羞什么呀?上辈子咱们敦伦过的次数,数都数不过来,既然都是老夫老妻了,那你就放开一点嘛!”
环臂揽紧挣扎不休的夏霜寒,睁开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的陆绍云,坏笑着道:“对了对了,上辈子咱们在这亲热的时候,我说什么来着?啊,我想起来了,我说那满天眨眼的星星们,都是咱们的见证人,娘子,你还记得吗?”
“陆绍云!不许你再说了!”气恼异常却挣扎不开的夏霜寒,一边愤恨地咬了咬牙,一边抬手捂向陆绍云的嘴唇道:“上辈子是上辈子,这辈子是这辈子,这辈子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现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就敢拉着我扯这些男\欢\女\爱的事情,你的脸皮呢?是不是让狗给啃了?”
“那我可真是难为你了!我这张脸皮都让狗给啃过了,你当初还能不计前嫌地亲下来,你对我的情谊到底是有多深啊?居然连和狗啃一样的东西都不在乎了!”
“你......你......”又羞又气又无能为力的夏霜寒,“嗷呜”一声在笑个不停的陆绍云的肩膀上啃了一口。可哪知,一口咬下去,她的火气没能发泄出来,反倒惹来了陆绍云更进一步的调笑。
“娘子,你今日怎么这么热情啊?你别急,等为夫把衣服脱一脱啊!”
“陆绍云!”费劲地扭过身体,从放置在不远处的鞍袋里拽过水囊的夏霜寒,拔去瓶塞后直接将清凉的液体全都倒在了陆绍云脸上,“你气死我了你,你给我好好冷静一下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