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贺潇的上衣便被褪了下来,胸口缠着的一圈又一圈的纱布赫然入了杜微微的眼帘,以及那些别处大大小小的伤口,新的,旧的,都一一被杜微微看入了眼。
有半晌,杜微微生生说不出话来,原以为,贺潇为大将军,只是指挥军队那般并不会亲临战场,不曾想,他身上竟也有如此之多的伤痛。
看见贺潇胸口的纱布已是隐隐地透出了血迹,杜微微眉眼狠狠一扫,沉声吩咐道:“沉木,去前厅通报,王爷连日操劳亲事身体抱恙,已无大碍。王妃因担心王爷,急火攻心,长晕不起,故婚事停免,改日再议。”
“小姐!”沉木大惊,不解小姐为何让自己如此之说。
跪着的天却是瞬时反应了过来,王妃这是将责任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眉眼内也是大惊。
“快去。”杜微微的声音不容置疑。
“……是”
起开身,给大夫让开了位置,杜微微却依旧紧紧地站在一旁,天知道,当她看见贺潇的伤时,心底那翻涌而来的难受。
大夫瞧见王爷身上的伤,也是震惊不已,匆匆忙忙用着小刀割开纱布,重新给王爷上药。
全程,杜微微都盯着大夫的动作,默默记下。
天依旧单膝跪着,头深深地埋着,心底是万分的自责。
几番治疗,大夫也已是大汗淋漓,但好在,贺潇的伤口已是止住了血,重新给王爷上了新的绷带,事情才算差不多结束。
大夫擦了擦头上的汗,极为恭敬地向着王妃作了一礼:“王妃,王爷这伤是因今日太多颠簸所复发,发烧也是因此伴生,老夫这就开几服药,每两个时辰服用一次,每一个时辰擦一次身,到明日午时,便能好转。”
心下松了一口气,杜微微笑的依旧温婉,将大夫送出了卧房,吩咐紫蔻跟着大夫去取药。
再入房内时,天依旧跪着,动都未动。
“出去吧。”眼睛轻轻扫过天,杜微微又重新在床边坐下,换了新的帕子替贺潇擦拭着额头。
“王妃……”天想说些什么,却是一句话都未能说出来。
杜微微心里也是平静了下来,天作为贺潇身边的第一侍卫,自然事事都为了主子着想,也定是事事都听从贺潇的,今日之事,并不能怪他。
“即便你再这么跪下去,贺潇也不会立时好起来。倒不如,现在出去将外面的局面收拾收拾。”
杜微微语气淡淡,却也是一针见血。
天终于是起了身,王妃说的对,这种时候,自己更应该为王爷多做些什么。
脚步因着跪的时间太久有些踉跄,天对着杜微微拱手一礼:“属下告退。”
房间内,羽庭香依旧燃着,却丝丝缕缕掩盖不了贺潇身上的血腥之气。
杜微微垂下眼,看着贺潇毫无血色的脸,又忆起先前跨火盆时,他将自己打横抱起入门,瞥见他的唇色惨淡不已,怕是那时候,他已经撑不住了吧。
手紧紧地攥起,心绪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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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处,沉木依照小姐之言,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前来参加喜宴的人皆为震惊,而后便是一阵叹息之情,原以为离尊王大婚,必要轰动整个汀元,却偏偏遇上了如此之事,真是可惜啊。
一个一个,都拱手托沉木转达自己的慰问之情,而后陆陆续续地离去。
天到达前厅时,便看见了十三皇子缠着沉木的场景。
“不管,本皇子就是要进去!我要看微姐姐!”穆云季小手挥舞着,去拽沉木的衣摆。
身后,穆云锦谦谦然站着,并未阻止穆云季的举动,面目上,读不出任何情绪。
“还望十三皇子理解,我家小姐现身体抱恙,不便见客。”沉木为人稳重,却也不精通事故,只能直直地将话说出。
穆云季的小脸上急的已是快哭出来,却还是极其骄傲地用小手去指着沉木:“本皇子就是要进去!!!”
说着,小身子已然往里冲去,沉木眼疾手快,一把便拦在了穆云季的面前。
“四哥哥!”眼见没办法入内,穆云季回过头,冲着穆云锦撅起了小嘴。
扬起一个淡淡的笑,穆云锦几步走上前,大手按住了穆云季的肩膀:“这位兄弟,十三皇子向来与杜小姐关系甚好,听闻你说杜小姐身体欠安,想入内看望,不知可否一许?”
沉木眼神依旧沉寂,丝毫不因为眼前的人是四皇子而有所波动,在他眼里,只有小姐才是最重要的。
张口刚要说话,天的声音顿时从背后传来:“多有抱歉四皇子,十三皇子。”说着,天已是现了身,向着两位皇子深深鞠了一躬,“王妃身体确实欠安,大夫也说了此刻不便打扰,还望四皇子十三皇子能够理解,见谅。”
天跟在贺潇身后这么多年,早就知晓该如何应付这些有权有势的贵人。
停了半瞬,天猛然感受到穆云锦有些不一样的目光。
接着,便听到了他的声音。
“哦?是么。”一如穆云锦平时一般,却又带了丝别样的情绪。
“既然如此,那我和季儿便不多打扰了。等王妃病好,我等再上门拜访。”下一瞬,穆云锦的面目又恢复如初,拉着穆云季的手,便往外走去。
见两人离去,沉木和天转过身,也向内走去。
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穆云锦离开前,转过头,看向王府内,那深深的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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