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同样如此,哆哆嗦嗦的抱成一团回答贺兰玖的各种问题,说得零散却架不住他反复询问,所以也详细了很多。
红染是他出生的小村落,家家户户染布为生,不知道是不是水质得天独厚,同样的赭石茜草,只有用这里的水调出来浸染,那种红才格外夺人心魄。
所以红染村最能卖出价钱的,是鲜艳到几乎烧起来的赤色锦缎。
但从三年前开始,红染村的赤色锦再没有那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光泽了。换句话说,这个村子已经失去赖以生存的命脉。
好在染不成布导致收入减少,还可以种地补齐。
可祸不单行,大约过了一年,村子里又开始出现怪事。
不知道具体从哪天开始的,某户人家娶媳妇,新娘竟然在成亲当夜不知所踪!一次也就罢了,从那以后凡在红染村成亲的新娘子,都会消失不见。
十里八乡的姑娘再不愿意嫁过来,人越来越少,红染村几近荒废,能搬的都搬走了,留下来的也只是看天等死的老人。
而就在今夜,已经发展到只要穿了新娘装,就会消失的地步。
“然后呢?你就这么跑过来了,妖孽没把你一起掳走?”贺兰玖其实听得漫不经心,“再从头讲一遍吧。”
盛元根本不敢露出不耐烦的样子:“那我就……”
“经过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有个新问题。这么长时间来了不少和尚道士,就真的没一个说过到底是何物作祟,失踪的新娘又去了哪里?”钱亦尘及时打断他。
每一次讲述的内容前因后果都差不多,许多细节也对的上号,看来不是胡说。
“听,听老一辈说,没有。高人们来了一批又一批,什么都查不出来,找也找不到,最后连有没有妖怪都说不好。”盛元在狐火光芒下傻呆呆的摇头。
“新娘失踪,哪怕厉鬼作祟,也该留下点蛛丝马迹。”贺兰玖喃喃的望着红染村的方向,然而远方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钱亦尘抖了抖衣袍忙不迭起身:“那还等什么,再不过去盛元家的娘子也找不回来了!”
“想想又多少人都一无所获,凭什么你去了就能立刻查明真相?”贺兰玖不慌不忙地熄灭狐火,走向红染村的相反方向,“要知道是什么搞鬼?引出来看看不就行了。”
怎么引?
其实方法也简单,钱亦尘没一会儿同样想到,露出张和颜悦色的脸商量:“我们去红染村办次婚礼,反正你整天穿得跟成亲差不多,干脆真结一次呗。”
“好啊,但就我自己,要怎么结?”贺兰玖意料之外的没推辞,对成亲相当热衷。
钱亦尘这次想了半天,犹犹豫豫地问:“要不咱俩……凑合一下?”
贺兰玖走出几步后站定回头:“行啊,去给我买最好的凤冠霞帔,冠上的珍珠不能少于九十九颗。”
钱亦尘简直要为他的通情达理鼓掌了,突然又察觉到话里的意思:“你要当新娘啊?”
“难不成你想嫁?”贺兰玖笑起来,嘴角的弧度在夜色中也格外鲜明。
不过问题并非只在成亲双方的身份定位上,失踪的都是新娘子,必须要由更有打架经验的贺兰玖伪装,他原身是妖,对邪气自然多了三分抗性。
一行人没有耽搁,等盛元情绪平稳后即刻去了红染村附近的县里,添置做戏的东西。
凤冠霞帔易得,镶嵌的九十九颗珍珠却不好找,贺兰玖勉强同意凑合一下,抱着绣金线凤凰的大红嫁衣,在又一个黑夜来临之前钻进了马车里。
马车是双架,油青的车顶崭新,还装饰了绯红细布,一看就是刚成亲的小夫妻用的,特别喜庆的那种!
钱亦尘还在和赶车的盛元交代,只恨不能变出个喇叭冒充导演:“咱们这个戏啊,是这样的。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兄长,刚打算成亲又正好赶上认亲,就回乡操办喜事了。”
不知道作祟的妖怪能不能接受这个设定,但是应该没问题。
盛元细眉细眼模样文弱,脱下新郎服后精神恍惚,差点把马车赶到路旁:“我,我记住了……家里的屋子刚翻新收拾过,你们可以直接用来……洞房。”
“是假装洞房。”钱亦尘撩开车帘,一本正经地纠正。
贺兰玖从背后伸手,白皙冰冷的指尖捏着他后颈:“还没成亲呢,你就要让我独守空房了?”
钱亦尘被激得缩起脖子,在不算宽敞的车厢内靠向一旁:“乱说什么,再有了,不是我想这样,是妖怪他不给我当新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