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祖父和老夫人的感情就不好,后来因着管家的事情,两人隔阂渐深,常常数月都不见一面。在秦娥的记忆里,两鬓浸霜的老人常年呆在书房里,晚上一盏孤灯照案,背影甚是孤单寂寞。
秦娥一直不明白,才学渊博的祖父,为何会娶了老夫人这样的人。或许这又是一辈人的悲欢,一辈人的孽缘。
秦娥不禁想起自己的婚事,原本喜乐的心情蓦然低沉下去。
秦怀玉刺过老夫人,回过头问起话:“你在秦府呆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就要走?你没有子女家人,离开秦府你要去哪呢?”
李师傅的眼里涌上泪花,“姑奶奶,正如您所说,我无儿无女,本来是打算在府上干一辈子的,可是如今秦府容不下我了。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娘家侄儿,这次就是去投奔他,将来再寻个人家做事,也好过现在这样。”
李师傅一席话出,满堂皆惊。连老夫人都忘了跟秦怀玉置气,不解道:“李师傅这话怎么说,我们秦家给了你什么气了?”
何氏早已经按耐不住,问道:“李师傅,我可是一直很敬重你,该给的孝敬不曾少你一分,四时八节也一定厚礼相待,怎么委屈你了?”
李师傅下定了决心离开,说话也不再顾忌,自嘲道:“三夫人的确不曾少了我的月例银子,只时不时晚上几个月而已。”
何氏脸上一红,飞快的瞄了眼秦怀玉,争辩道:“府里花费紧张,迟些时候也是没办法,左右也没少了你。”
秦怀玉没搭理何氏,继续问道:“李师傅,听说前些日子厨房就断炊过一次,这是怎么回事?”
何氏插话道:“那件事已经查明白了,是她出门跟人起了争执,没能按时回来,这才耽误了饭点。”
秦怀玉望向李师傅:“厨房采买有专门的人,你怎么自己干起跑腿的活计?”
李师傅叹气道:“姑奶奶,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刚刚说三夫人常常晚发月例,其实月例发放早晚对我真没什么,我孤家寡人一个,吃住都在府里,钱财于我并不重要。只是三夫人常常迟给厨房采买银子,着实让我为难。”
何氏急忙要张嘴,被秦怀玉瞪了一眼,只得讪讪闭上嘴巴。
李师傅得了鼓励,继续道:“厨房每日都要花钱,没有钱就要到处赊账,时间久了,好多店面都不爱跟我们做生意,好的食材也不肯拿出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食材,凭我有怎么的本事也难施展,更遑论让各位夫人满意。眼看就要过年了,按例府上该拨下一笔钱给我们买东西,可是不仅没有多的钱给,外面欠的账都领不到钱还。没有办法,我只能亲自出去挑食材,精打细算的安排食谱。”
“那天我正好看到几条新鲜的桂鱼,想买回来养上几天,留着年夜饭上用。但没想到那个鱼贩见我们是秦家的人,对我们一番冷嘲热讽,笑话我们没有钱。我一时没忍住,就跟他争辩了几句,结果耽搁了时间。”
“本来我晚些回来并不打紧,只是因为没钱,厨房没有存货,我这一耽搁,就把当天要用的食材给耽搁了,因而厨房没能正常开火。这是我的不是,若能忍一忍,不跟那鱼贩争执,也就不会闹出这一桩事。”
说到这,李师傅满脸愧疚,“因我的缘故,害厨房上下都挨了处罚,我实在没脸再在厨房呆下去了。正好我娘家侄儿让我回去养老,是以今日请辞,还请姑奶奶成全,让我走吧。”
“我们秦家虽不是什么富户,但也从未缺衣少食。如今却被一个市井鱼贩耻笑,呵。”秦怀玉望向何氏,目光中的讥讽显露无疑。
当众揭短打脸是怎样的感受,尤其是当着一群小辈的面,看何氏就知道了。
何氏额头冒汗,垮着肩膀辩驳道:“我也不想,只是确实没钱。”
“我当年当家时,账上长年挂着几千两的富余银子,怎么几年下来,府里就这么穷了?”
何氏揩了把汗道:“府里现在比姑奶奶当家时多了好些人,各个都要花销,米面油都涨价,这银子也就一点点耗尽了。”
秦怀玉哦了一声,“你这样一说我倒是好奇了,老祖宗那时是怎么当家的,这百年家业没有越来越小,反而越来越大了。”
秦怀玉看着何氏,“老三媳妇怎么不说话了?”
何氏未来得及应声,就听门外一个洪亮的男声响起,“她于理有亏,姑母问她也是白问。”
众人皆一惊,何氏更是猛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惊恐的望向门口。
秦娥跟着一同望去,只见门帘一动,一个身长玉立的男子走了进来,不是秦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