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此时想起当年的景象就有些怕。

仿佛那一夜历历在目，无时无刻在提醒她当年的窘境和困苦，还有林悦儿那痛苦的样子。

沈少阳听着听着脑子里好似都能想象出当年的情景，只是他却觉得，那些似乎是自己无法体会的。

沈雪说着顿了顿继续道：“因为离那个日子还有三个月，所以也没人会想到干娘会突然发动。当天夜里，干娘突然发动了，疼得满头大汗。我是睡在外间的，她白着唇让我出去，可是我很害怕，拉着她的手不想走。最后还是外公将我拉走的。”说着，突然眼眶就红了。

“那个时候家里没有银子，请了稳婆都不愿意过来，最后将家里的银子都凑了凑，又将家里的鸡都送人了，这才请了邻村一个稳婆过来。因为是没到日子就发动，所以那稳婆来了之后就后悔了，东西都不敢收。最后还是干娘哭着求她帮忙，她才留下来的。当时，大哥和二哥都脸色吓白了，爷爷和外公也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急得不行。”沈雪说着，一滴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其实想说，当初是所有人都跪下来求那人的，求她不要走。就是干娘都想起身跪下来。

若不是看着一大家子人这般，那稳婆又听爷爷和外公说就是出了事情也不会寻她麻烦，这才帮忙的。

可是，这些话，她不敢说出来，怕让干爹更加难受。

“还有呢？”沈少阳感觉有些心疼，仿佛呼吸有些不畅。

他不在家的这几年，家里是如何熬过来的呢？

想到这里，沈少阳鼻子一酸，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猛烈的撕开一般，难言的疼痛。

沈雪闻言继续道：“那婆子也是个好人，我说进去帮忙打下手，她一开始不同意，说我是个小丫头，不能见这些。可是见我哭得厉害，也怕耽搁了干娘，这才答应。那个时候，干娘全身都湿透了，疼得厉害，屋子里很冷。”说着，抽泣一下继续道：“我怕极了，可是干娘看我发抖，还对我笑了笑，虚弱的说，不怕啊！当时，我不敢哭出声来，捂着嘴怕得发抖。那婆子摸摸干娘的肚子，就知道是两个孩子，双胎，吓得不行。干娘瞧她不敢动手，忍着疼笑着说‘这位婶子就当心疼心疼我和孩子吧！求婶子救救我的孩子，若是当真有事，请婶子一定帮我保住孩子。他们是我和相公的孩子。’”说到这里，沈雪眼泪如珠子一般的滴落。

“那婆子一听，咬咬牙就答应了。”说着，仿佛又想到了当时的情景：“小文大一些，好久才出来，等到小武的时候，干娘都没力气了。那时候已经快天亮了。那婆子吓得不行，让我在她耳边说话，不能让干娘睡过去。我说‘娘，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小弟弟长得很好呢！还有一个弟弟没出来呢！你可不能睡。’其实，那个时候小文长得像只小猫一样，小得可怜，声音也很小。可是，我不敢让说，干娘也听到我说话了，眼皮子动了动。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却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那婆子赶我去外间，我虽然还小，但是我知道干娘很疼，也知道干娘这是要生小武了。那天夜里，干娘疼得喊了一夜，咬着帕子硬生生挺过来了。”说着，沈雪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

沈少阳转过身去，仰仰头，好不容易将眼里眨巴眨巴不让它流下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眨巴眨巴眼睛，却又听沈雪说道：“从前，干娘可怕疼了，若是哪儿疼了一定要哭出来。”说着，沈雪皱了皱鼻子，难受得紧。

“那天夜里，干娘生了小文和小武之后，那婆子看两个孩子虽然小，但是也挺好，这才放下心来。小心将孩子包好让干娘瞧瞧。那个时候干娘没有力气了，还不容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两个孩子，她笑了。虽然她没出声，可是我看她的嘴说的就是四个字，她无声的说‘相公，真好’。然后就晕了过去。”说完，沈雪双手捂着脸庞，眼泪拼命的流。

沈少阳能够想象到林悦儿倒是的无助，那个时候，悦儿恐怕最希望的便是我能陪在她身边吧！

想到这里，沈少阳觉得心中堵塞不已，有些呼吸不畅。

那揪着的心脏让他疼得难以抑制，那颗跳动的心，是为林悦儿疼的。

好半天沈少阳才平息下来，他看也没看擦眼泪的沈雪，跨步去寻林悦儿了。

等沈雪眨巴眼睛的时候，这才发现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