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道士眉头一皱,以他修行,如何不知眼前之人是一个凡人,以往灵山聚会,也不乏凡人参加,但却从未见过有凡人敢在大会上发言,如今他这一问,倒是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他显也是能辨之人,在天下同道面前,正是露脸的机会,于是还了礼,道:“这位俗士,天下万物,自有它的运行法则去约束它的行为。举个简单的例子,便如俗世之中,有那人间律法,约束着世人不得作奸犯科,导人向善。我正道中人修行,正是天道作引,邪魔外道,鬼魅妖邪,只懂蛊惑世人,危害人间,何懂得天道。所谓规矩,正是我辈修行之道。”
“哦,”那算命先生一脸的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这般,道长道法高超,愚民受益不浅。只是愚民还有一事不解,还请道长解惑。”
那白衣道士在天下同道面前得到一个俗世之人敬畏,虚荣心下不仅有些飘飘然,扶了扶白须道:“你还有何事不解?”
算命先生随即道:“天道作引,唯有正道才能修成仙练成神,但如何才能成为道长口中的正道呢?何为正道何为邪道呢?”
那白衣道士倒似经常教训门人弟子般,几乎顺手拈来,道:“我正道中人行事,自是光明磊落,至情至义,以护卫天下苍生为己任;相反邪魔外道,鬼魅妖物,无不凶狠毒辣,薄情寡义,残害世人,扰乱人间。”
算命先生先是一脸恍然大悟但却又马上满脸疑惑之色,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可是道长越说我越是困惑,鬼魅妖物害人,自是比世人强大。但我俗世之人为饱口腹之欲,便将那些鸡鸭牛羊尽情宰杀,皆因我们强大而他们软弱,在他们眼中,我们岂非也成了邪魔鬼魅之物?”
那白衣道士一窒,万没料到眼前这如江湖术士之人会问这问题,虽然明知不能拿来与正邪之道相提并论,但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词语向他解释,只得道:“人与畜生又如何能比,比不得的。”
此言一出,倒似词穷,在场众人不由皱起眉头,均想堂堂修行之人,怎的被一个俗世之人问倒,但若换了自己,也是一般难以回答。
便在此时,却听那算命先生又道:“人与畜生不能比,那人与人之间应该比得。道长,我年轻之时曾云游各地,在一处幽深的山谷中见到两个修行的仙士,见他们法术,以为是妖物鬼怪,他们却说是正道门下弟子。二人先是结伴同行,后又为谷中一颗光彩耀目的花草大打出手,一人身死一人重伤。正道中人行事理应光明磊落,怎的他们又互相算计?难道这二人是骗人的?都是邪魔外道之人假扮的?”
“这……”那白衣道士一时无语,修行之人云游天下,或强身健体增进修行,或增加法宝护具之威,为寻天材地宝多有争斗,是大家心知肚明之事,从未有人提起过,如今被一凡人问起,倒真是无从答起。
“哼!”
便在此时,只听一声轻哼,却是来自会场中间,众人一愣,尽皆向那中间处看去,只听沌天门的沈落雁道:“黑既是黑,白既是白,这世间黑白分明,所谓灰,也多是混人视听的无聊之举。我辈是白,魔道是黑,我辈中人遇见邪魔鬼魅之物,必是一举除之,何来那么多废话。”声音不高,却是声声清晰入耳,让人心叹沌天门一峰之主,修行果然是高深。
那算命先生抬头一看,见是沈落雁发言,先是淡淡一笑,却是踏前一步说道:“这位仙师,定也是法力高深之辈。按你所说,那鬼魅妖物必是冷血无情之物,但据愚民从这位沌天门的小仙士口中所知,”
说着一指静坐地上一动不动的洛小桑,继续道:“小仙士曾在一处万阴之地发现一鬼魅邪物,遭人陷害冤死,但却为等心爱之人不肯堕入轮回,至情至圣,却不知她可算是白还是黑?”
一路行来,洛小桑感叹那万鬼窟中白衣女子的深情,无意中说给了算命先生听,若是他知道算命先生会在此处众目睽睽下说出,怕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与他听的。
沈落雁眉头一皱,其实她早便见到坐在地上的洛小桑,当日三派论道大会,这沌天峰下的俗事弟子,便一鸣惊人,尤其是与宋飘雪那一战,手中那根黑气腾腾的古怪兵器,怕是无不在众人心中留下深刻印象。只是当日北域历练有变,众弟子皆陆续回到沌天门,偏是他不知所踪,却不知如今他又为何会出现在此。
场中一静,却又有人发言,正是那白衣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