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一道破烂几如沙土高快及膝的门槛,洛小桑进入到大殿之中。刚一进入,便有一股庄严肃穆之气迎面而来,仿佛空气也在瞬时间凝固在一起。
大殿中宽阔巨大,由八根擎天巨柱撑起,柱身虽然风化几欲破碎,但仍坚韧的支撑着殿顶,任由沧海桑田,时间流逝。
而殿上有许多人,正中间是德高望重,统领正道的沌天门掌门杨问天,而凝思阁阁主柳辰雅此时却破天荒的出现在人前,坐在他右边,左边坐着的则是梵鸣寺主持法悟大师以及清虚观掌教清静师太,而其他正道门派掌门及一众长老弟子分别或站或坐在大殿两边。
黑剑正静静地放在杨问天旁边的一个小土台上,犹如沉睡未醒那般。
洛小桑甫一出现,无数人的目光尽皆落在他身上,有冰凉,有惊疑,有温暖,也有嘲讽,顿让他脑中嗡嗡作响。
沌天门五峰弟子都站在各自峰主以及长老身后,此次沌天门漠北之行,除了菊峰峰主赵飞度镇守山门外,几乎全门而出。易行云兄妹站在竹峰峰主易行云身后,见洛小桑望过来,连连眨眼,意思是让他不要怕。而其他洛小桑认识之人,眼神闪烁,也不知在想什么,其中高峰更是不屑之极。
洛小桑也不在意,却见宋飘雪站在一众凝思阁女弟子前面,明眸中眼波流连,深深地凝视着他。洛小桑忽的心中一颤,不由自主地将头转开了去,却见天聪地明两师兄弟站在其师父身后,对着洛小桑努嘴呲牙,满怀关切之意,让他在这冰天雪地中心中一暖。
而另一边,洛小桑眼光扫去,却发现是梵鸣寺以及清虚观等弟子为主,其中也有认识的善明与善性和尚正低头默念佛经,而其他人则是满目不解甚或愤怒,特别是应小敏身旁一众清虚观弟子,似恨不得将他这偷学师门无上功法之人碎尸万段。
不知什么时候,那带他进来的张长老已离开,只剩得他孤身一人,面对这个世界。杨问天看着这个面带紧张,眼神中透出畏惧,双手紧握的少年,心中忽的却有一叹。
当日他在三派论道大会之时从籍籍无名到脱颖而出,成为最大的黑马,杨问天心中也是有所期待。沌天门鼎盛多时,人才辈出,但大多循规蹈矩,甚少能出一个怪才,如果在他治下能有此成就,势必能更加壮大沌天门,所以当日众人决定处置洛小桑,他才一力拦下。
可偏偏便是他,闯出这弥天大祸,莫说保他,连门中长老也怀疑是不是其他门派刺探沌天门奇术的奸细欲处之而后快。沌天门能统领天下正道,正是因为门中的“沌天炁术”乃世间神奇无上法门,一旦外泄,如何对得起沌天门列祖列宗。
“洛小桑!”想到这里,他忽的缓缓说了一声。原本还有些许“嗡嗡”之声的大殿因为这正道巨擘的出声顿时变得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洛小桑身子一颤,膝盖微微发抖,不自觉慢慢跪了下去,低声道:“弟子,弟子在。”
杨问天看着他,淡淡道:“今日让你来此,你可知因何事?”
洛小桑闻言又是一颤,抬头看了看杨问天,见这个自己心中的神仙正看着自己,不由吓得又低下头去,口中道:“弟子,弟子……”
杨问天也不追问,只是继续道:“你身前的都是我正道的各位高人,门中的几位峰主及长老,想必你认识。而这位是梵鸣寺的法悟大师,这位是清虚观的清静师太……”杨问天将正道许多有名之人一一说了一遍,末了,又道:“今次,他们都是为你而来,你有什么话,便都如实说出来吧。”
洛小桑看着杨问天身前那个脸色慈祥,正闭目不语的老和尚,心中不知不觉浮现出智空和尚的影子。那日遇着智空之景,多年过去,不知为何经常在午夜梦起。当日他似身受重伤,也不知是否痊愈了,现在在何处。
“小桑,”便在洛小桑看着法悟大师晃神之际,杨问天忽的又缓缓道:“我来问你,那日在‘千沟万壑’之底,你对付巨兽之时,用的可是梵鸣寺的‘小弥陀功’和清虚观的‘太清心经’?”
大殿中人数众多,但却静得可怕,杨问天问时似轻描淡写,但所有人都默然地盯着跪在大殿中间的那个青衣少年,空气中似慢慢地在凝结着什么,无比沉重。
洛小桑低头不语,双手拳头越握越紧,连指甲掐进肉中的疼痛都无所发觉,过得半晌,大殿中传来了他低低地一声:“是!”
“哗!”场中所有人一阵喧哗,那日众人亲眼所见,虽早知答案,但如今证实,众人还是一阵激荡。洛小桑只觉得无数人在眼前喝问着自己,但自己却一句也听不进去,连清虚观掌教清静师太也脸色大变,双眼紧紧盯着他。只有法悟大师和善明等脸色不变,依旧闭目颂念着经法,没有说话。
沌天门和其他门派,所有认识洛小桑的人不由脸露愕然之色,只有宋飘雪,望着洛小桑孤单的身影,沉默不语。
杨问天眉头微皱,看了看一脸肃然之色的清静师太和默然不语的法悟大师,又扫了一眼群情激动的众人,抬起手来示意众人安静。
他身为正道之首,身份超然,场中不论是沌天门还是其他门派,都慢慢安静了下来,却听杨问天继续问道:“你手中的黑……”他向放在小土台上的黑剑看了一眼,虽不明白为何以前的那把丑陋黑尺,如今变成了剑型模样,顿了一下道:“你手中的黑剑,经我与大师及师太查证,确为魔灵所化,说,你从何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