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深深地遮掩住了明月与星光,堂皇的万盛山庄也失去了颜色,彷如一座依山而建的黑色小寨,若不是那悬挂的灯笼和摇曳的火把增添了些许暖意,恐怕会让人以为是个魔窟。
在这山庄的深处,靠近后山的地方,有一条不为人知的密道,本是以前的主人修来藏匿金银财宝的地方,但自从万盛山庄花大价钱买下这里后,派人进行了改建,不但把密道打通,成为一条可以逃生的路,同时还在密道中间挖了个阴暗的蓄水池,引来山水灌入,形成暗无天日的水牢。
此时的水牢之内就关押着一个身体强壮的男子,他的双手分别被两根粗粗的铁链拉扯,双脚刚刚能踩到地面,活活被禁锢得形同一个十字,而且大腿以下全然是浸泡在水里,长长的黑发也散乱地垂下,头耸拉着,精神萎靡。
突然,水牢的大门发出轻微金属声响,厚重的铁门在刺耳的“嘎吱”声中徐徐打开,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缓步走了进来,沿着石梯而下,缓缓走到蓄水池前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被禁锢的囚犯。
“曾夤,再关下去,你可真就死定了,还不肯说?”
这个被关在水牢里的囚犯不是别人,正是皇城司的提点,嘉德帝姬赵玉盘的夫君,当朝驸马曾夤。
面对威胁,他狠笑着抬起头来,锐利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中年人,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带着冷冽的杀意:“万千盛,你最好指望我死了!”
这中年人正是万盛山庄的庄主万千盛,眼见曾夤仍旧硬气,那张看上去很正直的脸瞬间露出阴狠:“上面已经来了命令,若你两天之内还不肯说出真正的钟离浩藏在哪里,那就别怪我心狠!”
曾夤冷笑:“我说了就能不死?要杀就杀,少跟我瞎扯!”
“你倒是聪明,不过上面已经说了,只要你说出钟离浩藏在哪里,并且跟着我们去亲手杀掉他和截杀朱伯材作为投名状,转投到童大人麾下,帮着除掉赵不凡一党,向皇后明确回报说赵不凡这边是假皇子,那你还做你的皇城司提点,做你的驸马,谁都不敢杀你!”
“那个死太监让我当他的走狗?”曾夤惨笑出声,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已是状若疯狂:“早前证据不足,我还不敢确定,我现在真是越来越相信赵不凡才是真的二皇子,你们暗中弄个假的二皇子混淆视听,究竟要做什么?我曾家世受皇恩,陛下还将盘儿赐予我为妻,你让我去杀皇室遗子赵不凡?让我去杀自己爱妻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你们当我是什么人?”
万千盛的声音瞬间拔高,厉声斥道:“曾夤!!你以为这件事仅是童大人在做?上面让我告诉你,这件事已经涉及皇室之争,是皇室内部相残,远比你想象中复杂,关你什么事?你不妨还是多为你自己想想才好,你转投过来,将来至少能保住你妻子嘉德帝姬不受牵连!”
“皇室之争?”曾夤怔住了,神色变幻不定。“太子赵桓?三皇子赵楷?”
“这我可不知道,上面只是让我转达这句话,你自己看着办!”
曾夤内心惊得无以复加。
不行,我不能死,皇后和盘儿眼下还什么都不知道,若是遭了算计,那将来连盘儿也要受牵连,我曾家也……
他越想越是害怕,双手猛力挣扎,拉得铁链“叮当”作响,手腕流出的鲜血不断顺着他的胳膊滴落。
万千盛冷眼旁观,任由他疯狂挣扎。
“寒铁打造的锁链,你们皇城司也有,你又不是没见识过,何必呢?”
“你们不得好死!!”曾夤悲愤嘶吼,凄厉的声音在空旷的水牢里久久不绝。
万千盛看着他这模样,脸上反而露出诡异的笑容:“嚎吧!嚎吧!你尽管嚎个痛快!有句话忘了告诉你,上面想你活着转投,可我却希望你死,天知道你活着出去会不会报复我,所以你死定了,你懂我的意思?你就慢慢在这水牢里腐烂吧!”
“万千盛!!!你早晚会被抽筋扒皮!!!!”
“等到了那天再说吧!”
万千盛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转身就走。
这时,一个冷冽的声音从石梯上方的铁门出传来,瞬间回荡在整个水牢。
“等什么那天?今天就是黄道吉日,正是你去死的好时节!”
“谁?”
万千盛瞬间汗毛倒竖,抬眼望去却只见一道迅疾的身影扑至身前,冰寒的掌力直直袭向自己胸口。
他顾不得许多,慌忙打出一掌。
“砰!”
两掌相交,万千盛瞬间飞了出去,伴随着扑通一声巨响,狠狠摔落在蓄水池里。
紧随在折月芝身后的杨沂中和尚昆阳立刻跳入水中,迅速把他制住。
这一切都发生得非常快,此时曾夤才看清早前说话的人,惊喜之色溢于言表,恐怕这辈子都没有为见到一个人而这么高兴过。
“赵不凡!你怎么在这里?”
赵不凡面带微笑,漫步走下了石梯:“曾大人,你怎么搞成这样,闲得没事来体验水牢生活?”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调笑,快放我下来!”曾夤没好气地骂道。
旁边的杨沂中也是经不住笑了,迅速从万千盛手里搜出一串钥匙,挨个试了许久,这才揭开了紧锁的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