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桡阳沉静未动地坐在那儿,注视了老爷子一会儿,然后,他轻轻笑了一下,“老爷子就是老爷子,我这么小心,你都能找到。你真是宝刀未到。”
“少废话。”许老爷子不买账了,冲他吼了一嗓子,“你跟谁我不管,但是,谁想进许家的门非得经过我的允许不可,我不能让一个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女孩坏了我许家的名声。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不念书,和一个男人无名无份地在一起同居,这样的女孩我看不出有一点的好,如果你和佳佳分开,你就别怪我从她身上下手。”
许桡阳皱起眉头,“你这么约束我,你有意思么?结婚不是别的,两个在一起有感觉就是有感觉没感觉就是没感觉,你勉强往一起捏,好玩是么?如果过不到一起,最后一拍两散,到时候毁的就是两家的清誉,你这不是误人误己么?”
“你现在不和佳佳,你毁的也是两家的清誉,到时候,难看的是佳佳,你让她以后怎么嫁人?”许老爷子没耐性了,拄着拐杖站起来,临出门的时候,冲他狠狠喝了一声,“我这么多年都没勉强成你顺着我的意做成一件事,这回,我看你怎么不听我的?”
许老爷子出了门。听着那砰的一声门响,许桡阳将手中的笔懊丧地扔到桌子上,闭上了眼,重重地靠到了椅背上。乌云就这样从窗口的地方游了过来,没半分误差地直接压在了他的胸口。
桌子上的手机响。他弹开了眼,提了提精神,拿起电话,扫了一眼屏幕,他嘘了口气,把电话接通。电话那端,那个柔柔软软的声音放低了音量。“许桡阳,你想我了没有?”他嗯了一声,有股暖流开始冲撞着胸口的那堆乌云。
“我想你了,”电话那端可以听到作为背景的声音嘈杂而混乱。但是,在那些熙熙攘攘的杂音中,她的声音虽然又低又软,却完全压过了那所有不和谐的音浪。“我特别想你,其实,我每天出来都挺想你的,可是,我不敢打电话,我不能老是打扰你,怕你被我弄烦了。幸好,你让我出来工作,如果我不出来工作,我该怎么办?天天缠着你,让你干这干那,你肯定不愿意,所以,你让我出来工作是明智的,许桡阳。”
他又嗯了一声,唇边浮起一丝笑容,明显地感觉出胸口的地方透出了一口气,压在上面的乌云不动声色被移开了。
“许桡阳。”可儿忽然紧张了,许桡阳连嗯了两声,一个字都没吐出来,她的敏感立即发挥了。紧紧地握着听筒,她把耳朵扣过去,很想通过哪个声响去捕捉他情绪里的信号,忽然有点懊悔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他一定生气了,不耐烦了,觉得她腻味了?末了,她抱着听筒,试探着嘴里干涩涩地低声问:“你是不是嫌我给你打电话了?”
“傻瓜。”许桡阳忍俊不禁地骂了一句,他几乎可以想象出电话那端那个人那一副紧张的神态。他转身站起来,走到窗口的地方,凝神望着窗外的青天旭日,红顶高楼。
“准你什么时候想我都可以打电话给我。”他说,望着那在阳光边缘油走的云层,他蹙起眉头,眯着眼,忽然眼神深邃地加了一句:“可儿,记住我的话,不管你将来面对什么样的问题,我没说不要你,谁说了都没用,你一定不能走,不能逃,不论别人怎么说你,怎么吓唬你,你都要留在我身边,你能做到么?”
可儿在这边顿了一下,她知道许桡阳说的什么意思,从车头晃过的那道流星重新在她眼前拉开,有某种不祥的感觉兜心而来。她甩了甩头,硬把心底的那份不可解的情绪扔开,因为许桡阳这句话而欢欣鼓舞了。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咬着嘴唇,忽然间一挺腰,对着电话那端无比坚定地说:“我答应你,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可以让我离开,谁说我都没有用,你不要忘了,我是野草么?别人踩过了,风一吹,我又站起来了。”她停顿了一下,抽了一口气,缓步走到窗口的地方,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她的姿势和他的竟然难得的一样。她扬起下巴,望着窗玻璃上闪烁的的霞光,轻轻地说了一句。“许桡阳,我不会让你丢脸,有一天,我一定让你以我为荣。”
电话那端,许桡阳放下了电话。他临着窗口,感到一份从来没有过的柔肠千转,可儿最后说的那句话仍然荡漾在他的耳边,仿佛是股清凉的水流从他的心口里蔓延过去,使他满身心清润而舒适无比。“可儿,”他忍不住念出了这个名字,再一次望着远方的层峦叠嶂。他的目光炯然,心口的那抹清润汇合为一股庞大的气流直冲向他喉咙,使他不假思索地冲口呢喃了一句:“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理直气壮地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