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桡阳瞄了她一眼,收回目光,人起身往洗手间走,嘴里淡淡地说了一句:“算了,雅姨,你别打了,吃饭吧!她不会回来那么早。”雅姨怔怔放下了电话,茫然地重新坐回了餐桌。她偷眼看了一下从卫生间里出来的许桡阳,对方的脸色凝肃,看不出太多的情绪起伏。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回来那么早?她一边吃饭一边研究着许桡阳的脸色,看着许桡阳在对面坐下来,她终于绷不住了。“桡阳。”她犹豫地开了口:“你还没原谅她么?”
看见许桡阳端着饭碗吃饭,没应声,她碍口饶舌地往下说:“你应该相信雅姨这个年纪也算是阅人无数。可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这么长时间,我和她住在一起,我相信,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了。她真的是个好女孩,我敢肯定,她对你是认真的。那天,我也听了个大概,也猜得出来,她犯了什么错。但是,凭着她这么多天的那份忏悔和对你的那份心,不足以弥补么?”雅姨恳切地说:“你没回来的这段时间,我知道,她整夜整夜的不睡觉,整夜整夜的哭,第二天早上,天天都是眼睛肿肿的起来。睡不着,她就半夜三更起来煮咖啡。甚至,她还抽烟。”
许桡阳抬起头来,“抽烟?”他蹙着眉头瞪着雅姨,“她竟然抽烟了?”雅姨急忙更正,“我想不是她买的,应该是你留下的那些。我没见她抽过,但是,第二天,她开门的时候,我闻到过有烟的味道。所以,”
她的声音更急促了,更关切了。“桡阳,如果她不是真心喜欢你,她根本不会守在这,她大可以一走了之,大可以跟了谭东城。你如果再这么冷落她,你就是把她往谭东城的怀里推。你,”雅姨更深地看着他,“除非你对她已经没有感觉了么?已经决定把她拱手让人了?”
许桡阳的心倏然紧了一下,把她拱手让人?推给谭东城?他忽然间浑身冒冷汗了。真的,他在干什么?他这么对她,她分分钟都会走人,她根本没有义务留在这等着他羞辱。他坐卧不安了,端着饭碗,碗里的菜变得索然无味了。
雅姨的声音在他耳边继续响个不停,像鼓槌般狠命地敲着他的耳膜。“现在这个年代,不会有这种女孩了,不要单纯地看她做了什么,要看看她的心。她的心比什么都重要。何况,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算是全错对么?她毕竟还小,不懂得把握分寸,偶尔犯个错也在所难免。”雅姨似乎在叹气,“有时候,人在身边不知道珍惜,等人真的失去了,想要挽回就难了。”
忽然间,那份淡定被撕开了,时间变得缓慢了,等待就变得难熬了。吃完了饭,暮霭已经在天边褪去,夜色拢了一窗子,大灯小灯已经在室内相继亮起,人竟然还没有回来。许桡阳有点不安心了。他心神不定地在屋子的中央转来转去,不时地透过阳台的地方往院门那边瞭望。
夜色越来越深重,月光将院子里的树木漂成了青灰色。庭院的门口,人影阒无,只有几辆左邻右舍的私用车偶尔从门前驶过。
想到上午,她在办公室里看他的那最后一眼,那个眼神充满了绝望。她对他死心了,邵佳佳打了她一个耳光,他无动于衷,她怪他了?许桡阳呼吸越来越重浊了。仰头望着天上厚重而黯淡的云层,他燃起了一支烟,不稳定地夹在指端,闷闷地抽着,呆呆地想着,心里情不自禁地涌起一丝酸涩而痛心的感觉。
可儿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多了。她无事可做,毫无目的地满大街油走。像个无主的游魂,逛了一个下午。反正回家一个人的时间很难打发。跑出华泰的那个瞬间,她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回来了,许桡阳的无动于衷彻底打击了她,让她心里绞痛而情绪低落。
但是,到最后,她还是回来了。这里成了牵引她的那块磁铁,令她着了魔的网,她走不开也逃不掉。带着宿命的那份迷茫,她无精打采地进了院子的角门。走进院子的那个瞬间,她呆了呆,院子里,对着台阶停着的是那辆兰博基尼,那一抹金黄色在浓黑的夜色里带着强烈的气场几乎令人屏息而心脏狂跳。
可儿心立即紧张了起来,她的手心里开始出汗,脚都软了。他回来了,不是她把他带回来的,是他自己回来的。她的头脑昏然,血液开始集中向头顶涌过去了。她情绪激动,喘息着奔上了台阶。
刚掏出钥匙,还没等她开门,门就打开了。雅姨心急火燎地站在客厅,看见她,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你总算回来了?手机怎么关机了?”她压低了音量,会心地指了指楼上,“桡阳晚饭的时候就回来了。”
可儿应了一声,眼睛雪亮地看着雅姨,她的脸色因为激动而涨红了。想要跟雅姨再说两句,雅姨了解地笑笑,“快上楼吧!别浪费时间了。”可儿立即跑上了楼梯。她几乎是一阵风似的把门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