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暗郁堵着窗口的地方,将屋子里堵得风丝不透。可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大气压在她的胸口的地方,使她身体第一次如此清楚地感觉到了一种负荷。她这么做对了么?
她翻了一个身,把目光投向窗外。中秋快到了,月亮似乎比往常更亮,更圆了。即使房间里的灯关着,屋内的一切也都被照的清晰如白昼。她四下茫然地看着,这是一个奇怪的晚上,她躺在一张完全陌生的床上,住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生命有怎么样的际遇?望着那洒在窗口的月光,她抽了一口气,一个下午武装起来的镇定摇摇欲坠了。
“宁可儿,你是我着的魔,中的咒,附在我身上的妖。”
“我在想,你是不是我上辈子救过的什么小动物,一只小猫,小狗,小兔子,小狐狸,这辈子过来报恩来了?”她心头一酸,鼻子里的气流又不通顺了。她慢慢把头转了过去,避开了窗口的月光,慢慢埋到了枕头里。
许桡阳回到倚绿山庄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噼里啪啦换鞋的声音惊动了已经睡下的雅姨。她披起一件外套,从房间里踱出来。看见许桡阳正在客厅的门口,扶着鞋柜的边角,歪歪扭扭地换鞋,不时地打着酒嗝。她走近他,看着他那西装的扣子散散地松着,衬衫的领子一半在里面,一半翻在外面,脸红的充着血,满身飘扬的酒气逼人。
她皱了皱眉头,用手扇了扇鼻子,责备了一句。“又喝这么多。你这孩子,我都说了你多少次了?不让你喝这么多酒。”许桡阳没言语,继续换鞋。他的身子不时地打着趔趄。因为站立不稳,他那双拖鞋就始终没有换上。
雅姨摇摇头,扶住他。等着他好不容易把鞋穿上,她又跟着责怪了一句。“你下回再喝多了酒,别怪我给你赶出去,我不爱闻。”
“你不会的,雅姨。你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女人,你不会忍心赶我出去的。”他捏了捏雅姨的脸颊,一脸的迷糊,眼神涣散,而神情嬉皮。“我喝酒你也管,你什么时候变成我妈了?”他身子踉踉跄跄地往楼上走。
“我给你弄点醒酒汤吧!”雅姨在后面叫。许桡阳没有回头,软软地向后摆摆手。“不要,我没有醉。”他咕嘟了几句什么,就看不见了。雅姨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的地方,看着那空荡荡的楼梯,她摸索着在沙发上坐下来,又是心疼又是焦灼地叹了口气。
上了楼,许桡阳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房门。那门被他撞得地动山摇,随即砰的一声关上。他背靠在门上,冲着那床,眼神迷离地笑。“小美人,你还不下床来接驾?”“你就是个笨蛋。”他一边咕咕嘟嘟地骂,一边脚步重叠着往床上扑过去。
他连衣服都没脱,和衣躺到床上。抓过旁边的枕头,他瞪着那枕头,就一脸发梦似的骂过去。“你没看见我回来么?这就是你的态度对么?我这说了半天了,你怎么还无动于衷呢!你竟然还对我笑?——喂,宁可儿,你敢打我?你别以为我对你有点好感你就得寸进尺啊!——怎么,我结婚了,你也哭,我不结了,你也哭?”
他声色俱厉地用手指指着枕头,脸色像模像样地扳着,“你给我把眼泪收回去,我就是见不得女人哭鼻子。我不是告诉过你么,我以后不会让你留一滴眼泪。——嗯,这样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