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儿收住了脚,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许桡阳打开了车门,抬脚下了车,直接走到她面前。他们的目光对视着,脸同时变了颜色。
“很好,”许桡阳僵硬地点点头,目光古怪地从谭东城脸上掠了一道,再度停在可儿的脸上,他的脸色发青,眼珠几乎冒火了。“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叫你一声谭太太了?”他的声音绷得硬邦邦的,目光带着恼怒的,受伤的,懊痛的神色。他那满身的酒气迎风向她冲过来。
可儿没说话,许桡阳那声谭太太,将她嘴唇上的血色一并抽走了。她注视着他,竭力控制着声音里的那份不稳定。“那你还来干什么?”
“走吧!”谭东城过来拉住可儿的手。他看了一眼许桡阳,“我以为你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许桡阳没看他,不逊地给了他一句:“你给我滚开,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他的目光始终像把锥子似的盯在可儿的脸上。他必须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看起来失常,但是,他没有做到,因为他看起来反常极了,那种深重的绝望从头到脚地攥着他。
酒精没有给他的脸色镀上几分红,他的脸色反倒青白的像个死人,那发黑的眼圈,发红的眼珠,还有那长了一夜还没有来得及刮掉的胡茬,使他整张脸看起来又狼狈又憔悴又吓人。“我想和你谈谈。”他声调发紧地问。
谭东城过来扯住他的胳膊,“许桡阳。”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口气发硬了。“再这么纠缠有意思么?”
“我不想谈了。”可儿快速说。她扯过谭东城的手,拉住他想移开步子。许桡阳没理会谭东城,再度闪到了她面前。他脸上的那份桀骜不驯登时散去,怒火在他眼底也瞬间隐了个无形,“我就和你谈这一次,”他紧张地瞅着她,眼光卑屈了,声音变软了,充满了祈求的味道。“我就和你谈这一次,如果我们谈完,你仍然决定和我分开,我绝不再纠缠你。”
可儿定定地瞅着他,衡量着他话里的真实性。她随即转开头,依然向着谭东城的那辆车走过去,“我不想和你谈了。”她说:“我该说的早就和你说清楚了,再说也是重复。何况,我也不想和喝醉酒的人谈话。”
许桡阳重新闪到她面前,他眼里的神色又变了。他气息粗重地瞪着她,眉色暗沉,眼里是一层看不见的威胁,“你放心,”他冷峻而清楚地说:“我没有醉到头脑混乱的地步。你可以不和我谈,但是,如果你不和我谈,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开我,我会一直缠着你,像蚂蟥一样附在你身上,扯都扯不掉,你永远别想轻而易举地开始新的生活。”
可儿站定了,她目光与他对峙着,她立即从他的眼神里那不顾一切的神色中知道他不是在吓唬她。“好,”她吸了口气,清晰而干脆地强调了一句,“好,就这一次,我们好好的谈,但是,你答应我,你不能有其他的想法。”“我答应。”
可儿转头去看谭东城,松开了他的手,“你先走吧!我回头自己去学校。”谭东城凝视了她一眼,然后,他把目光转给许桡阳了。他直视着对方,声音不卑不亢,“希望你能像个男人,不要为难他,希望你们的问题可以在今天结束。”他再把目光投给了可儿,“我回头给你电话。”他的目光变深沉了,“不论你是什么选择,我都尊重你,前提是你自己要快乐。”他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看着谭东城开车离开了,许桡阳坐进了车,可儿跟了过去。低头瞄见座位上下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啤酒的易拉罐瓶子,她瞪了他一眼,将那些易拉罐一个个收拾起来,手捧着全部扔到了车边上的垃圾箱里。坐上了车,她冲他没好气地问:“你喝成这样,你能开车么?”
许桡阳发动了车子,声调沉闷地说:“你是怕我死,还是怕你死?我倒希望这车开出去就出事,我们做一对同命鸳鸯,也就不用谈了。”可儿把头侧了过去,把脸面对着窗外的地方。她的眼珠微润,鼻子里的湿气开始向上涌动。
敞开的车篷灌进了一车厢的凉风。许桡阳悄悄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人。她的脸色凝肃,眼珠黑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张小嘴倔强地抿着。他忽然紧张了,害怕了。这是他最后的一次机会,唯一的一次机会,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让她从身边溜走。可是,面对着她的那张严肃的脸,他忽然没有了信心,一点信心都没有了。
他急于想要稳定他的情绪,仓促地点着了一支烟,仓促地连吸了两口。因为吸的急,他就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他的咳嗽声使她的心脏有根弦一点点地收紧了,但是,她固执地没有转头,依然望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