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许桡阳这一天工作的都不安心。 从早上一到办公室,他就没闲着。签字,会客,接电话,听汇报,工作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繁琐而重复,但是,他却怎么也定不下心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吵架,她没走,没逃,没哭,没骂,似乎不应该小题大做。
但是,要命,他就是浑身不舒服,不自在,心脏在喉咙口的地方堵着怎么也放不下。好不容易抽开时间,给她拨个电话,电话是关机的。打回倚绿山庄。雅姨说,可儿出去了,一大早就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了?他心里一急,赶紧打电话找人,找了一圈,没找到。最后电话是打给蓝卫晨的。
蓝卫晨没有以往那么不客气,但是,那音调也是硬邦邦的,“你又没付我钱,干嘛要我帮你看着?”他没和对方计较。两个毫不搭调的人,因为一个小女人有了交集,尽管那交集不一定愉快,但是,大家都知道对方的地位,不能共处一边,那就隔岸相望。
到了六点钟下班,刘东兴冲冲跑过来说:“刘行长突然松了口,很难得,他答应今晚出来吃顿饭。那就安排顺峰怎么样?”许桡阳在几份重要档上做批示,头都没抬。“我去不了了。你代替我去吧!我有事回去。”
“干嘛?”刘东皱起眉头说:“有重要的事么?如果没有的话,我劝你,不管家里有多忙的事,你都给我放一边吧!刘洪比谁都难约,即使你爸,他都不见得能给这个面子,这个面子,他给了你,给了咱们,咱不能不识抬举。”
许桡阳停住了笔,盯着他面前的那文档,犹豫了一会儿,他到底还是舒了口气出来,“算了,你去吧!我们尽人事了,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改天我病好了,负荆请罪。”
隔着桌子,刘东坐下来,审视着他,好一会儿,他才不痛快地开了口,“你别告诉我,你又是因为宁可儿?”“是我自己的问题。”他说。
刘东哼了一声,“你的确病了,还病得不轻呢!”许桡阳半垂着眼眸在那儿,声音清楚而简洁地。“别找抽啊!对她影响不好的话不要说出口,有多不满意在心里憋着,实在憋不住了,找茅厕喊去。”
刘东转头,抓耳挠腮了一会儿,扛了一会儿,到底忍不住了,转头冲他不忿地嚷了起来,“我没想诋毁她,我对她没成见。她长得美,长得漂亮,国色天香,风华绝代,天上没有,地上无双,大家都看的见。可是,咱再漂亮,也没必要,天天都得对着是吧!你不烦,她不烦么?你现在这么腻味,不是我看着不爽,是我真不习惯。咱能想点大事么?华泰世纪现在最关键,后期,等它真起来了,一层一层往上落,我们预租,预售,上哪拉资金都不是问题,现在,那一片空地,光打地基,就不知多少钱得往下扔,大家都等着看热闹。即使有心扶持我们的银行也都抱着走着瞧的态度。谁都担心你最后撑不下去,这种情况下,有人欣赏咱们,肯给咱机会,咱不搂回家放被窝里捂着,还晾人家一道,你真以为你是谁啊!你真以为过了这次,你还有第二次机会么?”
许桡阳笔停在那儿了,目光在文件上顿着,半晌,才慢慢抬头看他。他没愠没恼,脸色平静,声音和气,“我同你一样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我不想我辛苦撑起来的摊子最后烂了尾,让政aa府出头帮我善后。我把我整个身家,华泰的命运都压上了,我比你更想赢。可是,你说我没出息也罢,说我自甘堕落也罢,说我没见过女人也罢,我都接着。我也不想回家,可是,我就是知道,我今晚不回去,我就用几个晚上都摆不平。刘洪不再给我这个机会,我就找李洪,找王洪。我惹翻了他们,我就找下一个。但是,惹翻了宁可儿,我可能就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事外人总会能够衡量出孰轻孰重,会潇洒地说上一句,男人应以事业为重,但是,当事者自己根本衡量不出来,至少我不能。我必须跟你承认一句,我即使坐在这,也心里长了草,我即使去陪刘洪,也会心不在焉,效果不一定好。我这次没出现,下次,我亲自登门去请他,他再给我机会,事情就成功了九层。但是,我今天一定得回家。”
刘东瞪着他,半晌点点头,长嘘了口气,“好,我说不过你,许桡阳是个情种,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他站起身,往外走,看不出情绪地扔过来一句。“反正,你就可着劲地折腾我吧!我使出浑身解数也得把人给你陪好了。你呢,就可以高枕无忧放心谈恋爱。我呢,多冷的天回家也找不着暖床的人。”
看他的人快闪到门外去了。许桡阳突然喊住了他。“东子,”他眼光复杂地在后背上走着。声音放沉了,沁着看不见的感情在里面。“你也不小了,赶快找个人成个家,稳定下来吧!”
刘东转头,看着他,忽而笑了一下,“看见你们把恋爱谈成这样,我真怕了。”他摇摇头,想要走,手扶着门手在那放了一会儿,低而沉地说:“干嘛这么深情款款地和我说这种话?不像你啊!”他停了一会儿,一语双关地说了一句:“没必要担心我,我自己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人出去了。许桡阳许久才把目光收回来,怎么办?他是牺牲刘东,还是牺牲可儿?他欠刘东的,那么可儿呢?他闭上眼,扔下了手里的笔,黯然把椅子转过去,半眯着眼望着对面的高楼大厦。阳光刺眼的钻心,他托起手,握成拳,拄着额头的地方,努力克制的那份混乱的痛楚和不安这会儿又结伴来了。
房间里的闹钟响了。每响一下,许桡阳的脸就沉上一层,十下响完,他的脸色就黑了十层。他单手插兜挺立在阳台那儿,锁着眉头抽着烟,眼光沉沉地盯着院门口的地方。烟雾顺着风势向外飘过去,散在了夜色中。寒风从四面八方袭过来,将呼吸都冻得有些僵硬了。
该死,他狠狠咬牙骂,他从六点钟准时回来,一分钟都没敢耽搁。她却来了个神龙首尾都不见,不仅人没有回来,连电话都没有开机。一顿饭吃得他索然无味,像个十足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