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风哦了一声,扬起了眉,笑容可掬地说:“你这夸人的方法很不错,一句话夸了两个人。”他唇边的笑意扩展的更开了,“我每天都为这个儿子不像我而耿耿于怀呢!总算有了相同点,你呢!”他问,“你长得像谁?像爸爸还是像妈妈?”
可儿想了想说:“听我妈说,我的额头和眼睛像我爸爸,其他的地方,都像我妈妈。我妈妈说,我积聚了我爸和我妈的优点呢!”话一出口,她就有点脸红了。这话似乎有点自卖自夸的意思。悄眼看过去,对方似乎没有在意她这句话。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他在研究自己脸上的五官,自己脸上的毛孔,纤维。她那刚刚消散的不自在又悄悄往回走了。“乔叔……,”她微微不安地叫了一声。
乔风震动了一下,回过精神来了。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只不过有点相像而已,你怎么会如此失态?你这么直勾勾地看过去,对方一个小女孩,你不怕她看毛才怪呢!“不好意思,”他薄有几分尴尬地,“你不用紧张,你实在是有点像我一个——朋友。”
哦,原来如此,可儿立即就释然了。她率直地笑笑。她甚至还安慰了对方一句,“没关系。”跟着不假思索地说,“怪不得,我怎么觉得乔叔叔好像不是在看我,而是在我脸上找东西。”
乔风又震动了一下,原来对方早看出来了。他微微有些不自在了。掩饰什么的,他去端茶杯,喝了一口,再抬眼的时候,他的表情恢复如常了。“其实,我很喜欢女孩,很希望能有个女儿,”他微笑着说:“当年东城妈妈怀他的时候,我一直希望那能是个女孩。”
“很多人都希望能够生个男孩,”可儿也去端茶:“我妈妈那一辈的人几乎都希望能够生个男孩,至少我妈就希望我是个男孩。”她喝了一口。“大部分的中国人都不能免俗。”
乔风微笑着去看她的眼睛。“中国人传宗接代的思想太过严重,实际上,现在每个家庭里只要一个孩子,如果从单从男孩就是传人的观念上,这个链条总有一天会断。所以,这种传宗接代的念头在某种程度上根本就已经没有了意义,既然如此,还不如真的能生个女儿,就像个小天使似的,又漂亮,又乖巧,和父母又贴心,”他的眼睛在她脸上缓缓滑动,从鼻子到嘴角,再到那尖尖的小下巴。“哪像男孩子,他们心粗的很,一交了女朋友,就把父母抛诸脑后了。”
可儿替谭东城说起了好话。“其实,他没有把你们抛诸脑后,我听他经常讲起你呢!他很崇拜你。”
那是因为他现在还没交到女朋友。他看着她,有心说这句,到底还是把话忍住了。看到服务生将菜纷纷上了过来。他伸筷子夹给了她一只虾。继续延续他的话题说:“我想要个女儿,结果没想到,生出来的是个毛头小伙子,黝黑黝黑的,除了眼白是白的,其他的地方都是黑的。”他微笑着去看她的眼睛。“我当时一看,没把我吓一跳,心里想,这是我儿子么?是不是被护士抱错了?”
可儿扬起了眉毛,笑的无拘无束了了。她夹起了那只虾,放进了嘴巴,一边熟练地退着虾壳,一边饶有兴致地问过去。“那后来呢?”
他注视着她的脸,被她那吃虾的动作吸引了。“后来,他一天天比一天天长大,我每次领出去,都有人问,这是你儿子么?问的人多了,他慢慢也长大了。终于有一天忍不住了,气呼呼地回来劈头就问我和他妈妈,我到底是不是乔风的儿子?为什么爸爸姓乔,我姓谭?为什么爸爸长的那么帅,我长得这么难看?为什么别的男同学都像爸爸,我非要长的像妈妈?害的他妈妈郁闷了好久。”
可儿的笑容放的更开了。“他好像没那么黑啊!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乔风也笑,笑的舒朗了。对面的小女孩,被他这三言两语就调开了那份紧张,这会儿彻底放松了。
“怎么会你来送图纸呢?”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没忘问她一句。他的表情是坦荡的,语气是和气的,“我想,以你在华泰的身份,出来送图纸的差事应该轮不到你啊!”
他问的直率,可儿回答的也直率。“是轮不到我,不仅送图纸的事轮不到我,任何差事都轮不到。我现在都后悔去华泰上班了,”她夹了一口饭送进嘴里,抬头单纯地看他,“他们都把我供着,什么都不让我做。我学的是家装设计,建筑方面,我不在行。所以,在设计部,我每天都无所事事,在其位不谋其政,每天不知道有多闲。今天他们要送图纸过来工地,找不着人,就是没有人敢用我。我想都没有想,夺过图纸就跑出来了。”她近乎调皮地笑了起来。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唇边的那抹弯弯曲曲的笑容,真的像,怎么会如此像呢!她的人很率直,初始的陌生没了。这会儿,她说的就无拘束了,不仅说的无拘束,她吃的也无拘束。她大口地吃着,每一口都塞满了嘴巴,,但是对方如此的吃相,却是大方的,不粗俗的,甚至几乎是高贵的。
从吃相上,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个有很好家教的女孩。大方,爽朗,阳光,不做作,她毫不掩饰她的好胃口。她简直吃的开怀。她的人更是坦白。她看着他的目光一直专注地停在她的脸上,大方地替自己解了围。“不好意思,乔叔叔,我有点饿了,我今天早上没有吃好,而且,我发现,我最近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说实话,我以前真没这么能吃。”
乔风微笑了。“没关系,我很少见到哪个女孩能吃的下这么多的东西又不胖,这实在是一种福气。”她扬起了下巴,嘴巴里塞着饭,圆嘟嘟的小嘴被塞得鼓鼓的,样子可爱极了。“我妈也这么说。她说,她实在没我这么幸运,怎么吃都不胖。我妈小的时候是学舞蹈的,一日三餐,被人定时定量,稍微吃点东西体重就上来,有时候,她饿的两眼发花看着那鸡腿馋的不行,但是,只能闻味道,一口不敢吃。”
“你妈是学舞蹈的?”他颇为意外地问了一句。吃了两口菜,他把筷子放下来,很感兴趣地问:“说说你的情况吧!听你的口音,你应该是东北人。”“我是沈阳人。”可儿说。
乔风哦了一声,目光在她脸上缓缓滑动。“我没想到你是沈阳人。”他下意识地又问了一句:“你是沈阳什么区的?”“我家是东陵区的,”可儿说:“不过,听我妈说,我没出生之前,我们家是于洪区高花镇的。”
乔风手里握着的茶杯紧了一下。他怔怔地抬起头去看她,微微有些震动地问了一句:“你家是高花镇的?”可儿点点头。“听我妈说,我出生之前就从那里搬了出来。”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渐渐凝结了。“你说,你妈是练舞蹈的?”他深思喃喃地重复了一句:“你们家是高花镇的?”他把眉头攥起来了,若有所思地在她脸上找寻着,忽然,他的脸色有了变化。“你叫宁可儿,”他的喉咙有点打不开了,有个硬块在喉间越扩越大。他紧盯着她,目光从她的五官上一一看过去,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地问:“那——不知道你是姓你爸的姓还是姓你妈的姓呢?”
“我随的是我妈的姓。”可儿抛下一句,就去吃那姜葱炒蟹。她去蟹壳,剔蟹脚,手势熟练而得体。把那蟹肉放进嘴里,她没听到对方在说话,抬眼看见对方脸色怪异地盯着自己看,那表情,那眼神把她吓了一跳。她匆忙把那肉吞了下去,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巴,小心翼翼地问:“乔叔叔,你没事吧!”
乔风依然紧盯着她。他的心脏突然莫名地狂跳了起来,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他脸色有些发白,呼吸有些粗重,语气有些发颤了。“你这个姓氏不常见,宁可儿这个名字很好听,那么,”他艰难而困涩地再问了一句:“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宁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