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阳光照在院子里,照的整个小院都是金灿灿的。 不知道为什么,宁雪今天心情特别好,从早晨起来,有两只喜鹊就在窗口的地方叫来叫去的。这会儿,仍然站在那墙上,昂着头,扑闪着翅膀,咕咕咕地叫个不停。母亲说:今天不知道是什么好事呢?有贵人来么?
好事?贵人?宁雪展开唇角微笑了。二十年了,这两个词汇跟她一直无缘,直到许桡阳出现了,这两个词才与她家搭上了关系。如今,那两个人粘的甜的像块橡胶糖,扯都扯不开。如果说好事,这应该就是好事了。如果说贵人,那孩子就应该是贵人了。
不过不管谁是贵人,一定不会是身边的这个男人。碎碎念了一个早上,临到中午,他也没有停的意思,主题永远是一个,说的话永远是那么几句。
“你就跟我走吧!我给你请个保姆,不,咱请个特护,照顾你妈准保比你在行。你这么年轻,现在可儿也有了归宿,已经用不着你操心了,你应该为你自己想想。你跟着我,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想去哪玩就去哪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宁雪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言不发地收拾院子里的东西。天气渐暖了,炉子很快就不用烧了,堵在门口一个冬天的蜂窝煤,这会儿,她清理出来,把剩下的移到角落里,储存好还可以留到明年再用。
王满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从这边转到那边,同样的内容已经重复了一个早上了。她一边搬煤,一边不经心地回着他的话,“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么?我不想找,我就和我妈一起过。等我老了到北京找可儿。”
“女儿能和男人一样么?”王满不厌其烦地说,“晚上睡觉冷了,都没有人给暖被窝。热了,都没有人给扇扇子。更深人静的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不想找。”宁雪说。她弯腰去搬煤,耳边有几缕头发凌乱地垂下来,散在脸边,黄色橡胶手套沾满了煤屑。
王满手举着那个存折,往她眼前递过去,“你看,我现在的存款又多了五十万,只要你同意跟我在一起,这钱都是你的。你想怎么用怎么用?想买什么买什么?”她拨开他的手:“我不缺钱。”
王满不死心,“你到我那去,住楼房,就不必弄这些。地热冬暖夏凉,想怎么舒服就怎么舒服。”“王满。”宁雪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站直了腰。她脸色平静地瞅着他,和气地说:“你追了我这么多年了,年轻的时候,我都没同意,现在已经是这个年龄了,我早没了这个心了。以你的条件,你找什么样年轻的女孩找不到?何苦在我身上挂着?你在我身上浪费了这么多年,我实在替你不值,真的不值。”
王满涨红了脸,有些着急了。“我不想找那些年轻女孩,我就看上你了。”他涎着脸凑上来,“雪,你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么?你也知道我追了你这么多年了,你就一点都不动心么?”他喘起了粗气,眼珠子放直了。“雪,”他突然毛手毛脚地过去搂宁雪的腰。
“干嘛?喂,王满你要干嘛?”宁雪扬高了声调,大惊失色,放不下手里的东西,只好扭着腰想要躲开他。王满不管不顾了,索性搂住她的腰。他也不管宁雪手套上是黑乎乎的煤污,就伸着脸过去亲她。宁雪气急的情况下想都没多想,扔下东西,挥手就扇了他一个耳光。
她这一个耳光扇出去,王满有点气急败坏了。多年的追求未遂,消磨掉了他的耐心,也将他的好脾气撕开了。他一怒,边擦脸,边破口大骂过去,“你装什么纯情呢?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黄花大闺女啊!我想睡你已经抬举你了,你这样的睡一觉也就是二百块钱的行市。”
宁雪被气的脸色煞白,“你住口,王满。”“我干嘛住口?”王满越说越起劲了。“十九岁就跟人尚了床,被人搞大了肚子,你还跟我装纯情?这满街的人谁不说你是个婊/子?你还每天装作一副清高的模样出出进进。你敢说你没想过男人?有人要你就不错了。”他扬高了声调,快活无比地嚷,“看啊!这婊/子,把裤子脱下来让我上,我都没兴趣。”
宁雪浑身发抖,脸色苍白,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你,你……。”王满继续喊,声音更大了,口气更幸灾乐祸了。“快啊!婊/子挂红灯啦!快啊!婊/子……”“你给我闭嘴。”一个又沉又哑的声音从院门的地方传过来。
王满收住了口,回头去看。宁雪也抬起了头。她就在抬头的那一瞬间,呼吸停止了,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被抽的光光的。相信此时,就是乾坤大裂变,就是地球在她面前炸开,江河在她面前干涸,火山在她面前爆发,都不会让她如此震动,如此惊愕。
门口边,一个身材颀长的中年男人挺立在那儿,正蹙着眉头,用一双充满感情,复杂,难解的眼光沉痛怜惜地凝视着她。温文尔雅,器宇轩昂,被满院子的阳光团团围着,像梦幻中的画。
“乔风,你会爱我一辈子么?”“会,我会爱你一辈子。”不,不,这不是真的,这是幻觉。她摇摇头,闭了闭眼,困难地用手扶着额头,身子有点摇摇欲坠了。不,这一定是在做梦,这人是从照片上,从电视上走下来的。
她移开手,再困难地抬头去看,那人依然挺立在那儿。似乎传染了她的颤栗,对方也失去了平衡,身子开始发抖,不止身体,整张脸都是颤抖不止的。他靠到了身边的门柱上,眉蹙的更紧了,眼珠发红地盯着她,嘴唇蠕动,却没说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