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明十年春,南巡狩猎,圣驾于青练山下扎营,遇野马奔腾而过,冲散营帐,一时传为奇观。
“足轻电影,神发天机,策兹飞练,定我戎衣。此驹真乃宝马!”
高阳当时大病初愈,蜡黄的脸上犹带两团酡红,见此情景,不禁引先人之言感叹道。
一匹苍白杂色的骏马奔驰于营帐间,四蹄翻腾,长鬃飞扬,姿态优雅犹如马中贵族。它似乎意识到自己误入歧途,便仰天长啸,应和着这悲壮的嘶鸣,四面八方便涌出一片杂色的马群,簇拥着奔向营区。将士们从未见过如此声势浩大的马群,疾疾护着皇室退后至山下,任野马在刚搭好的帐篷间横冲直撞。
“众将士,若谁能套住那匹青骓,朕便重重有赏!”
高阳立于车辇之上,指着浩荡马流中为首的那匹苍俊宝马,高声说道。一时间,众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端坐于高阳身侧的杨后莘月脸带笑容,轻轻拍了拍太子高祯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不必争功。
“母后若非华服在身,想必也是心痒难耐的。”高祯微微含笑,低声说道,莘月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五名身手不凡的武将互相商议好后,便手持长绳,慢慢靠近营区。青骓正于陛下的皇帐前徘徊,不时焦虑地以蹄子刨地,明亮的眼睛四顾着。武将们采取了包围策略,悄无声息地靠近皇帐,将青骓围于中心。
一声令下,五人同时收紧包围圈,一拥而上,其中一人甩出绳索,精准地套住了马颈,青骓被缚,发出一声悲鸣,围观者见状,齐声叫好。
那人手持长绳,正一脸得意地向人群致意,却未提防青骓抬腿便是迎面一击,将其踢翻在地,尔后拖着绳索快步向外冲去。余下将士见他满头鲜血地躺在地上,生死未卜,便都拥了过去,唯有一人试图追马,却是难望其项背。
眼看青骓便要冲出营门扬长而去,一抹火红的身影却从一旁帐中闪身而出,恰好拦在它的去路上。青骓未来得及收住势,径直向前奔腾,想越过她夺路而逃,而她却趁机攒住它脖间的绳索,借力飞身,便跃上了马背。
“歌儿……”
高祯面色一变,起身便要前去相助,高阳却以眼神制止了他。
“朕正想看看,歌儿如今功夫到底如何。”他沉吟道。
青骓觉察背上负重,顿时便狂躁了起来。它拔蹄绕着营区狂奔,不断上下跳跃,试图将那个小小的人儿甩下,而她却紧紧环住马颈,如一片膏药般牢牢地贴在马背上,纹丝不动。
数圈之后,青骓的速度便慢了下来,像是疲倦了,它小步地跑着,却不再奋力挣扎。马背上的子歌方慢慢支起身,试图将它往皇辇前赶,脸上绽开盈盈笑意。围观者发出一阵欢呼,高祯亦是松了口气,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
“这青骓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轻声吁了口气,道。
便在此时,青骓抬头瞥了一眼高处虎视眈眈的人群,突然再度发起狂来。它剧烈地甩动身躯,前蹄拔地抬起。子歌一时疏忽,半个身体便悬于一侧,手里堪堪握住了半截绳索。
高祯见状,情急之下,不顾父皇之前的命令,跃下车辇,便向那青骓跑去。几名贴身侍从匆忙跟随其后,为首者大声劝道:“太子殿下,惊马难御,切莫伤了贵体!”
“缪清,退下!”
他低声喝道,不为所动,劈手夺过一旁战战兢兢围观武将的绳索,飞快地系成活结。子歌挂在马颈上,小脸煞白,堪堪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歌儿别怕,祯哥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