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与一封的交谈在凌霄听来十分的寡淡,和凡人间打招呼没什么区别。
你最近过的咋样?
挺好的。你呢?
挺好的,你吃了没?
茶卤蛋。
茶蛋啊,东街老王家的手艺最正宗。
西街赵婆子的手艺也不错。
……
诸如此类。
内容有所出入,也不过是换成与修士有关的事情,比如修为、比如突破、比如游历……
在他人听来实在是没什么有用的。
你问一句:看你有所突破。
他回一句:嗯。
这个话题就结束了。
没有论道、没有交流。
就像是大冬天里有人递给你一块随处可见的冰块,毫无用处。
世人挂在嘴边的一个词是交浅言深,可这两位应该是再熟悉不过的人了,偏偏一副交深言浅的样子。
在凌霄思绪放飞之时,闲谈的两人已经起身欲往院中论剑。
身处凡人地界,随时可以听到街道上小商小贩的叫卖声,偶尔还有挑着担的货郎走街串巷的叫卖。
“木偶咧!逼真的提线木偶——!四十文一个,一钱银子三个哩——!任君选,任君挑咧——!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孩子喜欢,老人爱看——!”
卖玩具的货郎拖着悠长的调子,叫卖着他担子里的货物。
耳聪目明的凌霄还能听到,幼童拽着父母衣角的央求声。
“巧了!”
他看到峰主展颜轻笑,冲着一旁的沉默青年说:“这次我们换个方式可好?”
然后就是来自对方的一个个闷闷的“嗯。”
然后峰主冲他招招手,让他去买两个拿剑的提线人偶。
出了门,凌霄眨眨眼睛,不是论剑吗?
他又回想了一下,名为一封的青年对峰主提出再次论剑的请求,然后峰主坦然应允。
论剑,与木偶有什么关系?
虽然想不明白,不过凌霄还是去找他看不上的凡人买人偶去了。
他本以为买两个拿剑的提线人偶是再简单不过,手到擒来的一件事情。
可如今却是他冷着一张脸站在货郎跟前,生人勿进。
拽着父母想要买人偶的孩子,不是看到他就远远的跑开木偶也不要了,再不就是远远地站着恋恋不舍的观望,甚至一些哭闹的孩子还被父母强行抱着离开。
挑着两个箱子,一层层摆满木偶的货郎小哥,抓着担子放也不是走也不是。
他苦着一张脸,被凌霄的冷脸吓的战战兢兢:“这位公子,小子不是不卖您东西,小子是真的找不开。”
“不用你找。”凌霄觉得自己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因为一个凡人杵在这,峰主就在身后的小院,他觉得无比尴尬。
且不说有峰主与那个剑修存在,便是他自己的傲气也让他做不出强卖凡人东西的事情。
区区凡物,他还付不起不成!
“那不成!”虽然被吓得更惨了,货郎小哥还是努力的摇摇头,挪挪打颤的双腿挺直腰板:“俺老罗家一向是规规矩矩的做生意,不抬价不压价,这种欺客的事情俺们老罗家做不出来。”
这话一说出来,远远围观的百姓纷纷夸赞这小伙子为人敞亮,当的是要的。
也有人说:嘿!那货郎,那位公子给你就收着,人家又不差钱,有钱不赚,你是傻子不成?
“我知道,我乐意用灵珠买还不成!”这话就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了。
凌霄此时面对一个凡人的表现,还不如在坐忘峰山脚下面对白洁的拙劣表演死缠烂打来的镇定淡然。
随着周围百姓的越来越多,各种议论纷纷窃窃私语,凌霄连面上的平静都要绷不住了。
小院里,紫苏与一封私语:“你觉得这小子怎样?”
“执于剑,既好也坏,心性还需打磨。”
“你帮我带两天如何?一剑破万法,你更适合教他。”
“公子开口,自无不可。”
紫苏再次笑笑:“那就麻烦你了。”
她也知道,若不是自己开口,就凌霄此时展现出来的心性,一封是绝对看不上眼的。
之前的评价,已经是看在她的份上,斟酌再三了。
换了别人,不配习剑,或者是走不长远的话就甩出去了。
“算不上。”
“公子,这钱小子真的不能收,拿着不安心也烫手,要不您说说要几个木偶,小子敬慕公子风采,拱手送上。”
真是不识烟火的大家公子,您那一颗灵珠至少值一斜海明珠,这穷奇国远离海岸,品相好一点的海明珠在穷奇国就值半两银子。
半两,五钱。
这灵珠哪里是他这样的小人物能够沾手的,若非他也算见多识广,今天这灵族无知无觉的收下,晚上他就得死,最晚明天他老罗家就要绝户。
这哪里是那些闲汉子口里的钱财了,分明就是夺命的阎王令!
“我还不至于付不起这点钱。”凌霄的脸色有从青转黑的趋势。
“这样吧,公子。”货郎小哥,眼看说不通,干脆放下拿在手里的扁担,他伸手指指前面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