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红的火焰中木头被烧的噼啪作响,将自己燃作温暖热力送到一墙之隔的炕中,为炕上朽木一样的老人提供着活下去的热量。
“咳……咳……咳……,阿……大啊。”老人的声音如同破了洞的封箱,想要发出自己的声响却被其他的声音掩盖。
老人一个字一个字慢吞吞的夹杂着咳嗽声,连成字句。
“啊……大,咳咳……你和……小二……别……管……我了……”
“活了……这……咳……久,看……你们……咳咳……”
“爹……知足了……”
“别……在爹……咳……钱……咳,你们……咳咳……咳……媳妇……没……”
许是说到了挂心的事,老人一下子精神了些,说话也多了些力气。
“爹……咳……活够了,遭罪……不值当。”
“少了,爹……咳个……拖累,你们勤快……出了孝,在努力一下……取个媳妇,爹……咳……瞑目!”
麻衣汉子,一声不吭,倒了晚温水,用削的平滑的木勺一勺勺的为老父喂了些温水。
看着老父一瞬不瞬死死看着他的眼睛,麻衣汉子闭了闭眼,再睁开:“爹,您别说了。我和小二会治好您的,您不是一只说着想看孙子吗?”
“好好治病,到时候媳妇还要您给长眼,我和小二出去打工,孙子也得拖您给看着。”
“您可别在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了。”
抿了抿干燥的唇,汉子从碗中抿了口水。
“要真是说拖累也是我们拖累了您。您是十里八乡都夸赞的好汉子,要不是坚持养着我们两个半大小子直到成婚,也不会十里八乡都没有好姑娘肯给您续弦。”
“您又担心在看不见的时候,我和小二被人欺负,就一直没去亲,走哪把我们带到哪,又当爹又当妈,这一当就操劳了近十年。”
“您都不嫌我们累赘,我们又怎么会嫌您。”
“要是媳妇觉得您累赘,这样的女人儿子不娶。”
“所以,您就别说了,好好养病,我和小二会治好您的。”
“咳咳——!咳咳——!”老人又急又凶的咳嗽了起来,吓的七尺高的汉子慌慌忙忙的给老父顺气,一双眼睛眼眶通红蹦出血丝吓出泪来。
“混……混账小子——!”
“诶——!您骂!只要您顺气,起来打儿子都成!”汉子还是很希望自家老子打自己一顿的,因为那样就说明自家老子的身体好转了,不至于只能躺在炕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说话都困难。
“五年……咳……五年啊——!咳咳!”
“和……你们……同辈的,咳咳!除……咳咳……外,还……咳……没取妻……孩子……都……咳咳咳……了……咳咳……”
老人一急,说话越发的连不成字句。
“爹,我去砍柴。”
看着小二买药回来,汉子急忙回了父亲一句拎起有些卷刃的斧头走了。
出了屋子他默默的抹了把脸。
他知道老父活得艰难,可是其实他们谁都不想放弃。
会好的,一切一定都会好的!
就像当初娘走后一样。
娘说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不放弃……
一封,看了凌霄一眼。
之前他问他,这小子给的答案是:久病床前无孝子。
问他:久是多久?
凌霄答:三年。
如今老人的话清楚的表明,从他患病至今已有五年。
这个破败的只剩屋顶茅草新的屋子,无论是所剩无几的缺瓷的瓷碗,还是自己削制的木头碗筷,破败的冷似铁的棉衾,以及布丁摞补丁洗的发薄的麻衣……
这一切的细节都在证明着屋子人的艰辛。
五年,日益沉重的医药费,老父一日比一日消瘦的身体衰弱下去的精气神……
也不知这对兄弟是怎么过过来的,这位老父又是如何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坚持至今的。
凌霄的眼帘半阖了起来,心有涟漪。
他自问,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