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茜如的心沉了下去,刚才秦烨看到她时,目光深沉地转身走开,她便已经隐隐感到不妥,偏偏吴氏又和她说什么“大老爷本就是什么都放在心里的人,为了让你能来,让人来和我透过几次口风”,她是要有多笨,才会相信吴氏,巴巴地跑过来!
程茜如缓缓地抬起头来,却已是笑容满面,她起身走到三房钟老夫人面前,福了福,笑着道:“老夫人,外甥女来告个罪,刚才媳妇子过来,说是刻坊那里临时出了点事儿,非要让我过去才行,今儿个就不能陪您过节了。”
钟老夫人虽然九芝胡同辈份最高的,可也不过五十出头,她的三个儿子里,只有一个进士,一个同进士,另一个还是举人,以后要仰仗长房的事情还有很多,今天她看到程茜如在这里,心里就在嘀咕,现在见程茜如要走,她求之不得。长房有什么事,那是他们关上门自己的事,她今天带着儿子媳妇过来,若是看到长房闹腾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这孩子就是个受累的,大过节的还是没有闲暇的时候,快点去吧。改日到我那里,也和我这老婆子讲讲你那女子刻坊里的新鲜事儿。”钟老夫人笑着说道。
程茜如含笑应是,又去和二夫人吴氏告辞,吴氏早就听小丫鬟说秦珏到了楼下,她正等着秦珏上来,当着长房和三房两家人的面,当场拂袖离去,也让所有人都看看,秦家的宗子是个什么样子。
这种目无尊长的,也配当宗子?老太爷真是瞎了眼,临终时什么都不说,偏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明远堂留给了他。以至于二老爷做了宗主,宗子却是别人的儿子,简直成了京城的笑柄!
在看到拂柳跑进来的那一刻,吴氏便猜到事出有变,现在程茜如要提前告辞,钟老夫人已经答应了,她这个做表嫂的自是不能再留,她气得几乎扭烂了手里的帕子,可还是笑着让霞嬷嬷亲自送了程茜如出了厚德楼。
看着程茜如主仆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霞嬷嬷这才叫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厮。
“去看看大爷在做什么?”
过了小半个时辰,小厮才回来,道:“大爷和几位爷正轮流给老爷们敬酒呢,三爷不胜酒力抢着做诗,被二老爷喝斥了。”
霞嬷嬷一听就慌了,顾不得再打听秦珏的事,快步走进厚德楼,却正遇到两个小厮扶着秦瑛出来,秦瑛边走边说着醉话,看到霞嬷嬷,还笑眯眯地打招呼。
霞嬷嬷急得不成,吩咐小厮们快点把秦瑛送回谷风园,她则小跑着去找吴氏。
听说秦瑛才开席半个时辰就喝多了,吴氏恨不能立刻就去骂他一通,可她是宗妇,自是不能说走就走,只好强颜作笑,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秦瑛从厚德楼里出来,见除了自己的两个小厮身边再没有别人,便挣脱了小厮们的搀扶,大踏步向侧门走去,哪里还有半丝醉态。
厚德楼里,若谷悄悄走进来,凑到秦珏耳边低声道:“成了。”
秦珏面色如常,眼睛的余光瞥向坐在他下首的秦琅,秦琅还是平时的样子,闷声不响,全无存在感。
待到散了酒席,吴氏硬撑着送走了三房的钟老夫人和三位太太,这才请了三夫人代氏帮忙善后,让霞嬷嬷留下,自己则带着几个丫鬟急匆匆回了谷风园。
她正要开口问问秦瑛怎样了,就见胭脂慌慌张张跑过来:“二夫人,听说有个外院的粗使丫头来找过三爷,门上把她轰开了,奴婢听说后觉得不对劲,就让人去厚德楼看看,才知道三爷喝醉回来了,可奴婢没见过三爷啊。”
吴氏心里硌登一声,这才觉得不对劲,秦瑛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怎会当着长辈的面如此失礼,坏了,让这小没良心的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