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一团繁杂终于理出来一只线头,却也还扯不出来什么。
我们总需找到一个突破口,从这里撕开表层,看到层层阴谋中的真相。
但现在,显然没给我这个机会。
所以我还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吃着桃儿。
这里的后院有一颗桃树,长出的桃子不红反白,但桃核四周是鲜红如血的。用手轻轻一掰开,桃肉就会和桃核分开,轻轻要上一口,口感绵软,汁水酸甜。
沈默知道我喜欢看天空和云朵,用藤条给我编织了一座摇椅,我每日吃着桃儿看着天空,又是一番惬意。
沈默觉得我很神奇,在哪里,我都以最舒服的方式生活着。
我告诉他,好好生活是一种态度,你不信轮回,就更应该过好这一生。
沈默不说话,坐在我身边陪我看着天空。
李灵药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冷哼了一声,说我们这一代人是废了,除了饱暖思淫语,就剩下无所事事了。
我看着她佝偻着身子,长期采药和熬药的过度操劳让她的身体都不能站得直了。
我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扶着她躺在摇椅上,李灵药刚开始的时候是非常厌烦的,还不住架开我的手。但没敌得过我的厚脸皮,半推半就地躺在了摇椅上。
我把一个桃子剥了皮,递给她吃,又是一番拒绝,我径直塞进她的嘴里。
她皱着眉头咬了几口,可能觉得很好吃,几下就吃光了。
我坐在沈默身旁,摇着李灵药,闲闲散散地和她说着话,感受着习习微风,在阴凉处感受光阴与岁月的斑驳。树影摇曳中,李灵药第一次不再暴躁。
她静静看着卷舒的云,有些疲累。我让她好好睡一觉。
她有些犹豫地问我:“丫头,你说,我做过那么多坏事,是不是不会有好下场?”
我轻轻笑了笑:“前辈,你听过回头是岸么?按佛学的观点,天下无不可度之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知错的人都会有善终的。”
李灵药有些好笑:“那按你这么说,做对做错没关系,改了就该得到宽恕呗。”
我点点头:“是这个理儿,不是对错无所谓,往往穷凶极恶的人更难回头,所以他们的忏悔难能可贵。悔过的折磨比他人的惩罚更有力量,杀人不如诛心。所以,错了不怕,知悔难得。”
李灵药听了我的话,嘴角绽放出了一个浅笑,这是我从遇到她到现在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笑容。她虽面容苍老憔悴,但一笑之间有着整个面容都活了起来,带有一种不同风情的美。
李灵药在微风中安安静静地睡过去,我把沈默的外衣剥下来给她披上,拉着沈默到别处说话。
沈默故作寒冷的样子求抱抱,我侧身躲过,只见沈默一扑不成,顺手用右手撑地,却支持不住,跌倒在地。
我心下后悔,忘了他还有伤,赶紧转身扶他。
沈默却坏坏一笑,拉着我的手臂,让我跌向他的胸前。
他的胸膛坚硬,穿的又极薄,我手心能感受他胸前的轮廓,这让我脸色一红,立刻坐直了自己。
沈默却笑得意味深长,显然他知道我为何不好意思。
他问我:“你说坏人可渡化,那我呢?你拯救了那么多陌生人,怎么能放弃我?”
沈默说话的声音懒洋洋的,不疾不徐,看着我的眼睛微闭合,有一种蛊惑的力量。
我转过身背对他,哼声哼气地道:“你呀,神仙难救,你的存在就是天下妹子的灾祸,我倒是想看看,能收服沈二公子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确实是神仙难救了,我自己知道。中毒太深,无人可医。”
我诧异:“你还中毒了?你的伤更严重了?”
沈默点点头:“特别虚弱呢。而且我最近还总是不舒服,我分析,可能是你对我的关心不够。”
我仔细想想,最近都在思考明山旧事,确实没太理他,心下有些担忧,搭住他的脉门想切切脉象。
却听沈默一声低吼:“狼崽子,你要是再敢头听小爷谈情说爱,我就堵上你那双狼耳朵。”
白狼从树后绕出,恨恨地看着沈默:“我须得防着你,不然怎么和将军交代。”
沈默很幼稚地摸了摸我的手,我嫌弃地拍掉。沈默对着白狼道:“我还拉了初歆的手呢,你快告诉叶珂亭,他能把我怎样?别说你个狼崽子,就是叶珂亭亲自来,小爷也能捏爆他。”
刚才那个小娇弱哪里去了?
白狼最不能听得就是别人说叶珂亭,他对沈默怒吼道:“你是男人的话站起来,我和你一较高下,替叶将军出口气。”
沈默却躺在地上打滚耍赖:“我就不起来,狼崽子,你咬我啊。”
白狼被他气得眼蓝蓝,抽刀就要打他。沈默左手支头,右手夹住白狼的刀尖,轻轻一弹,把白狼晃得一个趔趄。
沈默这几天演的挺好啊,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吃个糕都得喂喂,看今天的手段,徒手剁肉馅都不成问题。他的少爷日子是到头了。
等再巩固一下,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我懒得看他们俩打打闹闹,起身欲走,看到叶知秋在不远处站立着。
我招招手让她过来,知秋却淡淡地瞥了一眼我们的方向,转身离去了。
我回头一看,沈默已经把白狼的腿压到了他的背上,白狼脸气得通红。这样的戏码看得太多了,我口头上对白狼的遭遇表示同情。
但也没办法,他们俩吵架的套路都是一样的。沈默不爱和他说了,就说一番叶珂亭的坏话,白狼气急就会被沈默教育一番。但他们二人总是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