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正瑜见丘胤明已换了一身干净体面的衣服,面带笑容,神采奕奕,和早些时候浑然不同,心中疑惑,丝毫不敢怠慢,提起十分的精神笑脸相迎上前道:“原来师父的贵客果然就是丘寨主。昨日出手相助,我都未来得及谢过,失礼了。寨主请。”
“不必言谢。请庄主带我去见老宗主。”
“师父怕是还在打坐,丘寨主不急的话,请一边看茶。”
“不了,我来得正是时候,宗师等我呢,还是麻烦庄主现在就去通报一声。”
丘胤明此时并不想和他们多费口舌,径直朝堂屋走去,一面不忘向伫立一旁神色戒备的龙绍和波澜不惊的张天仪拱手作礼。刘立豪此刻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庆幸丘胤明不想驻足言语,于是低着头,目不斜视地紧跟其后。
未待朱正瑜叩门,堂屋的门忽然大开,丘允“哈哈”笑着走了出来,上前一把搭住丘胤明的肩膀,喜道:“你来了,我一直在等你呢。怎去了这么久?”
丘胤明躬身作揖道:“让父亲久等了。父亲有心设宴,我怎能仪容不整。方才去城里下处打点了一下,恕我来迟。”
朱正瑜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丘允笑着对朱正瑜道:“我和他昨夜相认,来得实在仓促,都没来得及告诉你们。所以就想着今天中午好好地庆贺一场,再向大家宣布这喜事。哈哈,看来老天终是待我不薄。”说罢,拉起丘胤明又道:“还有些早,我们到后面走走去。”
茶场的后面是一片山坡,父子二人缓步登上坡顶,放眼山野,春寒虽未退去,斑驳绿意已在不经意间染上坡间地头,生机萌动。丘允昂首北望,山间古木森森的地方约莫就是灵隐后山问剑阁的别院,驻足遥望少顷,神思凝结,仿佛自语道:“当年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景色。”
“青山依旧在,故人何从溯。”丘胤明用极轻的声音诵了一句,随后向前几步站到丘允身边,沉声道:“旧事早成空,父亲又何必回忆过往。眼下春色方兴,正该是弃旧迎新之时。”
“此话怎讲?”丘允回过身来。
“以父亲的威势,早已让当年鼠辈不敢再抬头,依我看,旧仇已雪,倘若再向他们施压,反而引得西海盟趁势结交那些原本中立的门户,对父亲有害无利。不如退他一步,这样,即免了让西海盟从中得到许多好处,也不必与他们公然为敌,岂不更好。”
丘允嘴角边浮起心知肚明的笑容,看了看他,说道:“我知道,你和西海盟的关系非同一般,你和你祁伯父是一条心。”
丘胤明也不反驳,笑了笑,道:“的确,祁伯父对我有恩,西海盟和我亦无仇。在荆州时有目共睹,西海盟甚是强悍。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施了不光彩的手段和西海盟结了仇,春霖山庄和西海盟原本就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何必二虎相争,两败俱伤。”
“唉,还不是我那绍儿,竟使出那样的手段。说起来我就生气。”丘允将衣袖一挥,转身叹了口气,又道:“可恒靖昭也不是什么好人。昨天一有机会就和武当掌门套近乎,派个绝顶高手来和我对阵。哼,我看,若我退一步,他就要得寸进尺了。”
丘胤明劝慰道:“父亲息怒。其实放眼天下,确实还没人能够战胜父亲。春霖山庄人才济济,即便是西海盟有意为难,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嗯。你今日既然来了,就留在为父身边,不必离开了吧?”丘允虽在发问,可那脸上的表情分明不容他质疑。
丘胤明闻言,果断移步至丘允面前,一脸严肃地单膝跪地,低头拱手道:“父亲在上,孩儿愿意从此追随父亲。”说罢,俯身于地朝丘允磕下头去。
丘允哈哈笑道:“好了,好了。快起来。”
丘胤明起身来,指着远远立在半山腰的刘立豪和孙元,道:“那两个是我的手下。我在武昌还有两个人,正为我招募人手。届时所有人都归父亲号令,作为见面礼吧。”
“穿红衣的那个……”丘允目指刘立豪,“看着眼熟。”
“父亲一定见过他。他就是以前清流会的刘二当家。”丘胤明道,“方才我进来的时候,见到了张大当家。实不相瞒,在荆州我被人设计陷害,就拜他所赐。不过……”不待丘允发话,便话锋一转道:“既然我现今还算完好无损,他又是庄主的上宾,这些旧怨可以先放一下。一会儿席上见面,还望父亲作个见证。”
丘允笑道:“他是个商人,利字当头,有什么过夜的怨仇。没想到你倒是好脾性,不愧是混迹过官场的人。”
“父亲过奖了。不敢当。”丘胤明微微侧过脸,隐去眼中闪过的阴沉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