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帕定了定神,含了笑意道:“不过是夜风太凉,有些风寒罢了。齐王深夜来访,小女子万分荣幸。”
齐晟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兀的又灌下一大杯酒。锦帕走近添了些酒,齐王竟不做声,又默默灌下喉去。
锦帕有些拿捏不定,皱了眉想不明白。为何今日这齐王深夜驾到,一句话也不曾吩咐。
齐晟轩望了望锦帕神色,有些了然一笑:“莫怕,本王今日不是来寻那乐子的。本王只想找人说说话。”
锦帕蓦地觉得有些好笑,低了头答:“吾竟能当了齐王殿下的话篓子,啧,不甚荣幸。齐王有什么话,锦帕听着便是。”
齐王手肘一扬,一杯酒又灌下肚去。有些自嘲地问道:“苏姑娘可曾有甚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亦或是有什么特别讨厌的东西?”
锦帕有些不明所以:“特别想要的?”
齐王话音竟不曾停顿:“不瞒姑娘,吾想要的和厌恶的,竟是一样东西。”他面上笼了一层薄红,似是有些醉意:“吾四岁识文断字,七岁熟背名家经典,十三岁精读治国之策,百官大臣无一不夸赞,十七岁,呵,十七岁竟被派来了这齐国边界。如此已有四载。”
齐晟轩凑近了锦帕,神色温柔。因了醉意,笑中藏了孩子般的天真:“姑娘可想知道为何?”
锦帕支了下巴:“为何?”
“呵。说不来不怕姑娘笑话,吾十七岁那年宫里来了位卜卦道人,能通天意,父皇巴巴留了他三月,这道人才肯卜了一卦,这卦上说,吾命属阴邪,不配有皇家血脉。吾那幼弟,才是真龙天子。姑娘可知,我那幼弟,是个痴儿。”
锦帕瞪了眼:“痴儿?这可怎生坐的了龙椅?”
齐晟轩哼了一声,突兀的一声笑。面上尽是苦涩,与白日里的齐王,判若两人。
“是,父皇宁愿扶了那痴儿上位,宦官当权,也不愿信我一回。一个来历不明的道人,如何信得?可见他心里始终没有我这个儿子。”
锦帕咬了唇,正欲劝解。齐晟轩又变了话音,似是藏了狠意:“吾不甘心,那天命如何判,关吾何事?吾偏要逆天而行。”
锦帕心中有些同情,人间权势,大抵是残酷辛酸。取了醒酒石,递与齐王。又细细整了贵妃榻卧,口中喃喃说道:“齐王殿下也莫要太为介怀。殿下可知,我,我有一个姐姐。长得与我一模一样。”
这件事藏在锦帕心中很久,她不敢与苏慕讲,也找不到体己人讲,兀的看到齐王醉酒,心里竟有些同时天涯沦落人的理解。斟酌了话语道:
“我姐姐美貌无双,占尽所有人宠爱。人人都夸赞她。那时候我还未曾出世。”
齐王偏了头:“嗯?”
锦帕坐在了地上抱了膝盖絮絮叨叨道:“后来我出世,姐姐却被诬赖偷东西被人打死了。旁人认为姐姐是罪大恶极的贼子。偏生我又生了张与姐姐一模一样的面皮。姐姐死了,流言蜚语却不曾死。所有邻里见了我,竟指认我为那恶贼。”
锦帕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我那时什么都不懂,被关了很久。可是我想不明白,为何人人不分青红皂白。有时候我甚至会想,为何姐姐占尽了所有的好,她死了,也没有人再去找她的麻烦。而我,一丝好也不曾得到,只能承受恶名。齐王殿下,你说我这么想,是不是不该?”
锦帕抽抽噎噎不敢回头,却听得背后没有一丝动静,试探的转了身,却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