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数天,相安无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江湖欠债,到时必还。到第七天深夜,债主还是上门了。
那晚,茅知府心惊肉跳,辗转反侧,难以安睡,便在书房看书,书房门口自有捕快兵丁守护。
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闪进一个人来,一身黑色夜行衣靠,背插一柄长剑,手里拎着只包袱,来人把门带上,朝他一笑,扮个怪相,茅知府吓得口不能言,竟呲出一泡尿来,凳子上地上全湿了,也忘了呼喊捕快兵丁。
来人一闪,已到眼前,竟是个小伙子,眉飞入鬓,目若点漆,威棱四射,锋利如刀,他将手头包袱往案头重重一放,沉声道:“狗官,知道大爷是谁么?”
茅知府哆嗦道:“是,是,飞天侠盗丁爷,丁大爷。”
丁飘蓬道:“没错,正是大爷,狗官,你与小舅子狼狈为奸,为虎作伥,残害良善,侵吞民财,搜刮民脂民膏,恶贯满盈,知罪么?”
茅知府扑嗵一声,跪在地上,道:“下官知罪,万望大侠高抬贵手,容下官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丁飘蓬道:“听说,你也是穷人出身,起初政声尚可,以后每况愈下,如今,则是臭名昭著。”
茅知府听丁飘蓬的口气转缓了,忙道:“下官知罪了,定当痛改前非。昔时,下官家境贫寒,靠读书求学,勤奋刻苦,从童生、秀才、举人、进士到如今,一路科考,历尽艰辛,十年寒窗,着实不易。”
丁飘蓬道:“你既出身贫寒,应知穷人不易,一旦为官,更应扶贫济困,竟与刁民恶霸勾结,沆瀣一气,助纣为虐。狗官,你说该杀不该杀!”
茅知府磕头如捣蒜,求饶道:“下官该杀,下官该杀,万望大侠,留下官一条活命,下官从今往后改恶从善,重新做人。”
丁飘蓬道:“饶你一命不难,你要依我几件事。”
茅知府道:“大侠尽管吩咐,下官无不俯首听命。”
丁飘蓬道:“第一,将杨兴旺近年来敲诈勒索得来的客栈、百杂店、房产、田地等等,尽皆归还给原主,这里是一份清单,在五日内办结,若有迟延,小心你的狗头。”丁飘蓬拿出一份清单来,交在茅青云手中。又道:“第二,用近年来所得赃银,在市内要路口,建一施粥棚,招蓦专门人员,一日三餐,为贫苦百姓施粥,春夏秋冬、刮风下雨不可停业一日;第三,用近年来所得赃银,按月对邯郸城内所有的鳏寡孤独派送月银,保障以上人员的日常生活,不可一月不派;第四,黄梁梦酒店黄掌柜被你等害得丧妻停业,受尽惊吓苦楚,应赔偿其损失白银一万两。今后,若是黄掌柜一家,有人出了意外,老子将算在你头上,生意上若是有人滋扰生事,老子也将算在你头上,为你计,还是让捕头改扮成百姓,好生看护,以免你吃不了,兜着走。做得到么?”
知府磕首道:“做得到,做得到,下官明日就吩咐下人着即照办。”
丁飘蓬冷笑一声道:“哼,就你这守卫戒备,能挡得住老子么!老子十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耳。狗官,你信不信?”
知府道:“下官信,信,岂敢不信。”
他一把抓起知府的左手,放在案桌上,从腰间拔出匕首,刀刃一闪,切下一截无名指来,茅知府惨叫一声,鲜血长流。
丁飘蓬道:“让你长个记性。”
说毕,转身挥掌,那丈把开外的门,受掌力催送,竟吱呀一声开了,脚只一抬,人便如飞絮般飘了出去。
看得茅知府,矫舌不下。
他从地上起来,打开案桌上的包袱,一股腥臭扑鼻而来,赫然是小舅子杨兴旺的头颅,他啊了一声,倒吸了口冷气,跌跌撞撞,走到书房门口,见守卫的捕快兵丁俱各被点了穴道,歪倒在墙边,已不省人事。茅知府长叹一口气,瘫坐在门槛上,象一摊稀泥,一时没了主张。
黄念恩时有今日,便多亏了飞天侠盗丁飘蓬。
三年后,两人相聚在完璧包厢,自觉倍感亲热。
丁飘蓬问道:“这些年来,酒店生意可好?”
黄掌柜道:“好,一天比一天好。”
丁飘蓬顺:“狗官茅知府可曾来找过麻烦?”
黄掌柜道:“他敢吗,还时常遣人来问,有否难处,如有,只管开口。哈,活象我是他的老爹了。”
王小二道:“老爷,囊中银子有些吃紧,是否向掌柜的暂借些盘缠?”
黄掌柜道:“这话从何说起,我去柜上账房取些来便可。”
一会儿,黄掌柜带来一只包袱,内中有十两黄金,百两纹银,自然还有些散碎的银子。将包袱交王小二收下。
黄掌柜道:“风声吃紧,城头通缉令悬挂,盘查得紧,大侠手脚似有些不便,是受伤了么。”
丁飘蓬道:“擦破点皮,不碍事。”
王小二道:“还不碍事,伤得不轻呢。”
黄掌柜道:“这位小兄弟,嗯,大概就是通缉令上说的王小二了?”
王小二悻悻道:“我的通缉令也贴到邯郸城了?官府正经事不办,办这号破事倒挺快。”
黄掌柜道:“听小兄弟的口音,好年轻啊。”
王小二道:“十六岁。”
黄掌柜道:“真是少年英雄。了不起啊。”
丁飘蓬道:“黄兄,有一事要提醒,若是在下遇到不测,黄兄应立即出逃,否则有杀身之祸。”
黄掌柜道:“为何?”
丁飘蓬道:“茅知府怕的就是在下,若是在下死了,他就会杀你,只要在下一日不死,他便一日奉你为爹。茅知府不是真的变好了,是因怕变好了,这点黄兄,定要弄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