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七摆了摆手,“别看那苗虎粗犷,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挺细腻,我若再继续追问下去,肯定引起他的怀疑,到时候我们俩肯定被他扔出去,只怕以后再没有机会靠近!做镖师的,讲义气重承诺,不然镖物送达不了,谁还会请你?”
赵六道抿唇,黑暗中,少年的目光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如意,如果你只能用这种方法才能证明自己,我也只能永远的陪在你身边!”
“心肝儿,其实我觉得我的生命不应该这么平淡,一辈子守着几亩薄田过日子,又或者在豪门内院与一堆心机深重的女人争宠!一个人如果没有理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所以她才不愿意去承认自己的身份,再说她本来也不是洛家的大小姐!
赵六道沉哑的说道“咸鱼可以翻身!”
“六道!你是成心给老娘添堵是不是?咸鱼就算翻了身,那还是咸鱼!”柳七恶狠狠的说道!
夜色下,少女一袭宽大的深青色男袍,一张隽秀的脸,因为喝了酒的缘故,透着一抹妩媚般的酡红,那双幽深的凤眸却异常的明亮!
赵六道扶着她,“那个南宫大人真是你的……未婚夫吗?”
说这话的时候,六道那声音明显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柳七一只手臂搭在赵六道的肩膀上,说话的时候,如馥的酒香萦绕,“只要我愿意!他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赵六道那双孤冷的眸子闪过一丝暖意,转身将她背在了背上,别扭的说道:“还是我背你走吧,省得你又发酒疯了!”
伏在六道背上的柳七喃喃道:“六道,我活了好几辈子,觉得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在这一辈子遇到了你!”
赵六道那步子明显停了一下,心想,她果然开始发酒疯了,先前跟那苗虎喝酒,也喝了不少,可还是警惕心不减,脸上的笑意虽真诚,可是六道明明知道她这是身子醉了,脑子还在努力的清醒着,后来实在喝得太多,她就趴在桌上直接睡过去!
柳七在旁人面前那是警惕性极高,和苗虎对招,她是一点也不敢不小心!如今身边赵六道,便觉得没什么好顾及的,又恢复了本性!
赵六道带柳七带回了衙门,又烧了热水给她擦了擦脸,熬了一碗热粥过来,此时躺在床上的柳七已经睡得很沉!
赵六道咬了咬牙,毫不留情的把柳七叫醒,灌了她一碗热粥才放过她!
第二天一大清早,柳七醒来,宿醉后的头痛没有袭来,她伸手一摸,头上敷的是一块温热的毛巾,她顿时也觉得心底也如这热毛巾一样,握在手里暖暖的!
少女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发现穿的还是昨天那件衣服,喃喃道:“六道咋没有替我把衣服换了?一身酒气,今天昨天见人啊!”
赵六道端了清粥过来,放在桌上,沉哑的言道:“床头有盆热水,衣服你自己换!”
钱捕头和一帮衙役门开始在大院中嚷嚷开了!
“赵六道!你娘的速度快点,老子是给柳爷面子,才会放着公休的时间陪你回村刨地的!”
“咱是一等捕快,这刨地的工作就交给普通的衙役做吧!”
“凭什么啊?罗爷可说了,谁都必须帮忙!”
“你们有完没完!咱十来个人,还怕应付不了几亩薄田不成!”
“可问题咱们可是拿刀的,这要拿锄头……”
赵六道一袭粗布的葛布麻袍,绑着袖子,背上背着一个大麻袋,走了出来!少年修长的身材、俊雅的面容,惹得钱捕头和大胡吐槽了一番!
孢牙的孢子指着赵六道那性感诱惑紧抿的嘴唇言道:“六道那牙哪有我的好看!”
大胡捊了捊脸上长的几根胡子,“就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连本大爷这性感的胡渣都没有!”
季槐身子在众人中间显得矮小,他指着赵六道吐槽道:“你看他这么高做什么?浪费布料!”
张根梳着头上仅剩下的那几根头发,吐槽道:“你看他头发长这么黑这么密做什么,又不是女人!”
钱捕头恨恨的看着赵六道那张脸,冷哧道:“面容是好面容,就是太黑!不过还算黑得挺匀称的!”
其实赵六道那一身肌肤只不过是略略带着麦色,比起脸白的钱捕头来,的确是黑了一点!问题钱捕头那白,实在白得不均匀,肯定是粉没铺好!
柳七已经穿好了衣服,一身月白色的棉纱长袍,一根青色的布带将头顶绑在了头顶,身材显得瘦小,不过一张俊秀的脸,有着自信耀眼的光芒,睿智的墨眸幽深如潭,柳七这么一出来,衙门的兄弟们不打算吐槽了!笑呵呵的跟柳七打招呼!
柳七端着热粥出来,一屁股坐在院中的石墩上,舀着碗中的粥,一边喝着,一连跟大伙打招呼!
公休的日子,厨房的春婶是不上工的,当然衙役们除了留下两个在衙门值班,也都回去了,若不是罗县丞答应了柳七,公休的时候,出人给赵六道种地,估计此时这些人早就不知道到哪个风流场所逍遥去了!
柳七这么大大咧咧的坐着,哗啦哗啦的喝完整碗粥,又从身上掏出一个热包子咬,指着赵六道言道:“六道,帮我带上验尸的工具!”
柳七一边说着,一边取了旁边的袖套套上,然后站了起来一抹嘴!
钱捕头疑惑道:“不过是去趟上石村,柳爷带什么验尸工具?”
“南宫大人请我查找他夫人的尸骨!”柳七站了起来,看到赵六道背着一大麻袋的东西没动,有些意外!
钱捕头眼力劲好,赶紧替赵六道拿了过来,“六道呀,这粗活我来做!你去帮柳爷拿那些验尸的工具!”
钱捕头生怕柳七看到赵六道腾不出手,就让他来做!自从上回吕府命案的事情之后,钱捕头每每听到尸体二字,心底就发悚!
赵六道那麻袋东西,二百多斤,钱捕头还一下子没有扛过来,钱捕头皱眉,盯着赵六道,这么重的东西,怎么在他的手中就跟背棉花似的?
孢子和大胡他们也凑和了过来,“六道,这袋我们来帮你背!”
赵六道也没拒绝,将肩上的重重的麻袋往地上一放,回停尸间去拿那些验尸的工具去了。
钱捕头指着孢子和大胡二人,沉沉的说道:“你们两个轮流着替六道拿!”
“老大,这个你放心,就这么点小东西……哎哟……”孢子脸色一变,一口暴牙咬到了自己的下嘴唇,痛得他倒吸了一口气凉气!真重!
大胡哼道:“瞧你笨的!我来!”
结果踉跄的走了两步,麻袋砰的一声,落到了他的脚上,痛得他一声惨嗷,“该死的赵六道,你他妈这麻袋里装的什么?”
六道正抱着一个木箱走了出来,哑哑的说道:“一些谷种,还有锄头,梨头!怎么了?”
好像也没有那么重!
“要不你来拿这些工具吧!”赵六道缓缓言道!
“别,别……我还是替背麻袋吧!”大胡恨恨的说道。现在他就算是听到尸体二字,都会觉得全身发颤。
一看到那些验尸工具,肯定得联想到柳七那惨不忍睹的彪悍剖尸过程!
走出衙门,南宫阙的马车已经在街头等候了,马车用暗青色的布帘挡着,车外壁涂的是一层红漆!车顶的流苏坠下来,细细的穗絮随风轻曳着。
一袭白色长袍的俊雅男子站在马车边,身上披着淡金色的披襟,腰间缠着上好的和田玉镶嵌的玉带,目光幽深冷毅,见到柳七的时候,男子微微的扬起一丝浅浅的微笑,像是天边轻轻摇曳的云朵!
秦重抓着一把烧肉串走了过来,看到柳七,上前道:“小七,来一起吃!”
柳七也不客气,抓了秦重递过来的肉串咬着,凤眸含笑道:“没我家六道烤得好!”
秦重微微的勾了勾唇,露出一抹看透奸情的笑意,说道:“这么说来,在小七的眼里,六道做的都是最好的啰?”
“那也不是,他偶尔也挺倔强,闹些小脾气!”柳七笑呵呵的说道!却见六道正愤愤的望过来!
秦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赵六道和柳七,语气怪怪:“我听说小七和六道一直都是住在一起的!”
这话说得一点儿疑问都没有!想秦重也是个断案高手,这些事情,他只是稍稍一打听就知道了!
柳七笑眯眯的说道:“衙门条件有限!我和六道住一起也习惯了!若是跟衙门其他的兄弟分在一间房里,万一我晚上梦游,梦见自己在验尸,把人家给解剖了怎么办?”
身后的钱捕头他们突然一阵激灵,顿时觉得如芒在背,还好当时柳七和赵六道执意在住在一起,否则他们的性命有危险!
“那你就不怕万一晚上睡觉梦游把赵六道当尸体给解剖了?”秦重恨恨的说道!
“这不是六道舍已为人嘛,宁可牺牲自己,也不让别人受到伤害!”柳七挑眉,说着意味深长!
那帮捕快顿时用感激的目光望向赵六道!赵六道真是大仁大义啊!
秦重心底还是有些不甘心,为什么每次他说什么,她都有话应对!?“听说小七不是本地人,不知道家住哪儿?”
“盛京城郊十里坡!”柳七淡淡的笑了笑,眼底一片凌厉。
“那真是巧了,我也是盛京的,南宫大人也是,我们是同乡啊!”秦重没套到话,就开始从侧面出击!
柳七却没头没脑的说道:“秦诉师替钟氏和吕二爷打赢了官司,让二人逃脱了牢狱之灾,害得吕家大少爷被此二人迫害,日子过得很苦呢!”
“你……”秦重将手中的竹签一扔,沉沉的说道:“我说你什么时候能将你的身份告诉我!”
“秦诉师,你觉得那夜满床的牡丹和美人怎么样,不是有句说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我听说逍遥楼的那些牡丹们天天在盼着秦诉师过去光顾呢!”柳七那语气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还有就是唆使别人将仇恨转移到无辜人的身上,那可真是太没道德了!想来秦诉师是大夏第一利嘴,作风正派谨慎,肯定不会做那等有辱道德的事情吧!”
秦重讪讪的笑道:“小七说什么呢,我没听懂,还是赶紧的陪南宫大人找寻夫人要紧!”
就算明知你就是那个夫人,秦重也觉得凭着柳七的巧舌如簧,完全有可能就这么给唬弄得让人相信她是秦重!都极有可能!
南宫阙走了过来,指了指随轿的几个奴才言道:“这里有两个奴才和一个婆子,曾经是亡妻随嫁途中伺候的!等下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意的询问他们!”
柳七抱揖,诚恳道:“定然不负南宫大人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