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声杂音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句句都戳人心窝子,顿时间守卫太守府的甲士开始人心躁动。
掌管甲士的校尉一看这个架势,“噌楞”一声将腰中佩刀抽出,奔着那个第一个发牢骚的人就过去了。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惑乱君心。我看你这命是不想要了。”
那人也不含糊,“兄弟们说的有一句假话吗?你拿着刀要杀我,老子替你卖命连句牢骚也不能发,说几句实话你就要杀我?我看你也是很那些人是一伙的,你倒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这话一出,那校尉更加怒不可遏,拔刀便向那甲士砍去,那甲士也挺刀阻挡,两人战在了一起。
这刀兵一相接,接下来就不可收拾了。
甲士们分成了两伙,互相火拼起来,就在他们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流民已经来到了太守府的大门口。
人们无暇去看两拨人打仗的热闹,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流民们便穿越了打斗的甲士,向内府敢去。
太守府内府还有第二道防线——弓箭手,当他们看到流民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愣在了原地。
是的,凭借他们有限的智商和经验,无论如何是想不到,这些手无寸铁的饥民是怎么打败了甲胄在身手握利刃的甲士的。
饥民们也看到了弓箭手,但是此刻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他们。
“冲啊!前面就有吃的了。”
这口号无比质朴,却又非常实用。
听到这口号的人,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向前冲去,一边冲还一边高喊——
“啊!”
他们这一喊,把还愣着的弓箭手们也喊的回过了神来,纷纷拈弓搭箭,向前射去。
刚刚听到口号而冲在最前的人中箭倒地,后面的人则以他们为肉盾继续向前冲去。
而刚刚那个喊口号的人,则很有可能此刻正在整个队伍的正中央。
弓箭手们本来就没想到自己真有用武之地,再加上看到这些不要命的流民不是顶着箭矢往前冲,就是举着尸体当肉盾往前冲,这场面谁都没见过,谁看见了心里也发怵。
一个弓箭手顶不住了一往后跑,紧接着其余的弓箭手就都跑了。
这一下,真的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拦阻住这群饥民了。
人群如潮水般涌入太守府后宅,他们对于雕梁画栋,黄金宝器统统不感兴趣,目之所及无不在寻找,哪里有食物。
找到食物的饥民也不会大喊大叫,他们会不顾一切的飞奔过去,将食物塞到自己的嘴巴里,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往下吞。
饿到极致的人连咀嚼都是奢侈的。
那一天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首先是在太守府外火拼的持刀甲士,战火渐渐的蔓延到了羽州城内的守城军,甲士之间的火拼最后演变成了两支部队的内战,死伤过万。
其次,在太守府内府,饥民们不光发现了米,还发现了烧鸡,美酒,牛肉,面食等大量食物,但是最后吃饱的人却寥寥无几。
大部分的人在碰到食物之前,就已经被发疯的人群卷到地上然后被踩踏而死,或者为了争抢食物而火并致死。
这种死法还是幸运的,争到了食物的人,因为吃的太急,太快,太多而被活活噎死,撑死,涨死的更是惨不忍睹。
满地打滚的人实在忍受不了了,只能找东西剖开自己的肚皮,把食物从肚子里挖出来。
可是,挖出来之后他们也还是忍不住的把这些食物再重新吃一次。
这就是饥饿,这就是贪婪,这就是在饥饿和贪婪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的人性。
当然,还有第三件事情,而这也是陈熙唯一关心的一件事情——
袁森从羽州出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