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烛渊微微一笑,抬手捂上了自己的左眼,右眼睑垂下,“我失神了么?似乎是的,不然为何连你到了身边也不自知。”
“大人,您这样不好。”布诺本还想说些什么,张口,却化成了沉重的叹息。
“我知道我这样不好。”烛渊从床沿上站起身,走到桌子旁,看着桌上大陶碗里还冒着热气的鱼汤,淡淡道,“或者说,我这辈子都没有好过。”
什么才是好?呵……
“大人,属下照您的吩咐将炖好的鱼汤端来了,还是趁热吃比较好吃。”布诺的心被烛渊的三两句话搅得阴沉沉的,不想再继续这种话题,搬了一张凳子到烛渊身后,转移话题道,“让您久等了。”
烛渊不再说什么,在凳子上落座,布诺便将鱼汤移到了他面前,再将一碗白米饭移到他左手边,接着递上勺子,筷子,烛渊接过勺子,却没有接筷子,而是抬眸在桌子上扫视一遭,布诺立刻会意,连忙端过被他忘移到烛渊面前的一只小碟。
那是一只装满了黄芥辣酱的小蝶。
烛渊这才拿下挡在左眼上的左手,接过筷子,眼眸中的血色在慢慢消褪,渐渐恢复原本的色泽。
烛渊把筷子杵到小碟里,没有芥辣泥,他宁愿不吃。
布诺却是难得地笑了笑,大人还是和从前一样,若是一切都会是好好的,该多好。
可是,不可能。
大人命运的齿轮从二十年前的那一刻开始,就乱了,或者说,从一开始,就已经是乱的。
烛渊慢慢品着鱼汤,看着浓浓鱼汤里自己晃悠悠的倒影,有些食不知味,将那小碟里的黄芥辣酱都吃净了,鱼汤却未喝到一半,更别提那碗白米饭。
烛渊看着面前的鱼汤,右手拿着勺子,一下一下地搅动着鱼汤,左手拿着筷子正往小碟里搅黄芥辣酱,搅了搅,将筷子含到了嘴里,觉着不对,感觉不对,不由转头看去,原来小碟已经空了,不禁将筷子放下,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可是布诺没有出现在他身边,以往他吃饭的时候布诺总是候在他身旁,为的就是在他将黄芥辣酱吃净的第一时间给他再拿来一碟。
“大人。”此时,布诺紧张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这女娃娃似乎烧得不轻,忽冷忽热的,现在额头凉得不行,大人您感觉如何?”
“我无事,仍旧是觉得身子有些滚烫而已。”烛渊斜睨了龙誉了一眼,见着她此刻已是微微发白的唇,将手中的勺子撂在陶碗里,站起身走到床边,用手背碰了碰龙誉的额头,确实如布诺所说,是冰冷的,不由又嫌弃道,“麻烦。”
“大人,二十年没生过一场病的孩子,已经是很不可思议了。”布诺一般是站在理的一边,心下自我补充了一句,还真是非一般的孩子。
“可我如今这样,却也是拜她所赐。”烛渊的眼神骤然变冷,语气也变得冷冷的。
“大人,这也不是她的错不是吗?”布诺又是叹了口气,“她甚至连这件事都丝毫不知。”
烛渊微微眯起眼眸,未有说话,稍倾,才冷冷道:“去让曳苍来瞧瞧吧。”
“是。”布诺终是没有再说什么,转身退下了。
床上的龙誉,小脸皱成了一团,不知是因为噩梦,还是因为身上的伤。
烛渊垂在身侧的左手慢慢抬起,五指上套着的银指环嗡嗡作响,无数肉眼看不见的丝线,瞬间密密地布满整间屋子!
丝毫不知,便没有罪过么?
丝毫不知,便可以不受苦难么?
丝毫不知,便不需要背负么?
可笑!
刹那,烛渊张开的五指骤然紧握!
与此同时,红雪跃到了龙誉的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