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誉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乎那个白面小男人的,似乎这一切都是在悄然中发生行进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是豁达的,却不知道还能因为某个人绞痛得几近窒息。
她也以为她不会为谁落泪,却不知道自己的泪水也有不听使唤的时候。
她心疼他,她想疼他,即便他恨她。
她就是犯贱吧,可贱就贱吧,她不会再放着他不管。
因为,她在乎他。
他呢?他怎么样了!?
“阿哥!”龙誉猛地睁开眼,惊呼出声,下意识想要坐起身,可却发现她的身体竟没有知觉,不听使唤!
“阿妹一睁眼就急不可耐地呼唤我,怎么,这么想我么?”烛渊斜倚在摆放在床头旁的竹椅上,支手撑额一脸欠揍地表情笑看着床上的龙誉。
龙誉这才注意到这已不是那白茫茫一片的雾踪,入目的是房顶,窗户,还有嘴角含笑的烛渊。
他好好的,那就是他们安全了!?
她中了蝎毒,昏了过去,那就是……她没有通过红雪的考验!?
“我的考验,吹了?”龙誉皱皱脸,顿时变得沮丧萎靡,最后一步了啊!
“阿妹这么深情的呼唤我就为了问这个?”烛渊微微蹙起眉,一副很不乐意的模样,离开了竹椅蹲到了龙誉面前,将手肘撑在床上,手心托着下巴,盯着龙誉,薄唇轻启,“这句话我听着不满意,阿妹换一句我满意的来说,然后我再告诉阿妹这考验呢是吹了还是没有吹。”
两人相距很近,龙誉能清楚地感受得到烛渊说话时的鼻息,拂在面上有些痒痒,想要抬手来挠挠却也是使不上力,看着烛渊面上那结着细细血痂的被蛰咬的地方,忍不住痒痒,动了动脖子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阿哥,你毁容了。”
幸好躺在这儿的是她,他没事,真好。
烛渊没有笑,也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看着含笑的龙誉,眉眼间流露出不为人所察觉的温柔。
她明明知道那是毒蝎,碰不得,却还是不顾自己性命想要救他,若说心中没有悸动,也是假的。
他生来便被所有人厌弃,以为这世间不会有人在乎他,可就在那一刻,他似乎感受到了被人放在心尖上的滋味,爱怜,心疼。
他从不知道被人疼着的滋味,她却对他说,以后她来疼他。
他的心早已死了,早已不当知什么叫做开心,她却一次次触碰他的心,一点点让他明白什么叫做开心。
或许他该承认,她已经闯进了他早已死去的心。
龙誉笑停了,发觉烛渊的反应不对,这种情况他应该冷言反讽才是,一声不吭不像他的作风,不禁又扭回了头,发现烛渊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眸光清浅,却又让她觉得心又疼了。
“阿哥,我说着玩的,我不嫌弃你。”龙誉目光灼灼地看着烛渊,说得严肃真诚,“你是我的就一辈子是我的,我会疼你会对你好,不管你变成什么样。”
烛渊怔了怔,忽而笑了,不只是勾唇浅笑,而是笑出了声,没有一丝冷意,发自内心,笑得那双漂亮的眼睛都微微弯了起来。
龙誉从未见过烛渊这般笑,没有了寻常的冰冷,倒似揉进了初升的阳光,和煦,温馨,仿佛晨曦中最美的一道景,动人心弦。
“阿妹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有趣呵……”烛渊笑得嘴角弯弯,“就连向我表露心意都与常人不同,脸不红心不羞,一脸严肃倒像是去冲锋陷阵。”
烛渊从未知道自己也能笑得这般畅然,看着面上没有一丝娇羞之色反而有些愠怒的龙誉,继续道:“倒忘了问阿妹,阿妹这是在向我表露心意么?”
“我喜欢你,很好笑吗?”龙誉的确是生来就有一副厚脸皮,真的是不羞不臊,而是狠狠瞪着烛渊,“是,我是在像你表露心意,虽然我还是不喜欢你这扎眼的女人白。”
她从不觉得喜欢一个人有什么丢人,又有什么好笑的,喜欢就是喜欢,明白了自己的心就要大胆承认,扭扭捏捏一向不是她龙誉的作风,装也装不出。
“那阿妹想不想用泥巴来把我抹黑了去,省得阿妹拿不出手去见人?”烛渊笑意更甚,活了这么多年,他从未有何时像现在这般觉得舒心过,便是当年能从那暗无天日的山洞中出来也没有现下这般欢心,瞧着龙誉那粉嫩嫩的脸颊,忍不住伸手去戳,“来,阿妹再多说几句喜欢我的话,我爱听得很。”
龙誉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什么叫多说几句,真当她没脸没皮!?
龙誉的脾气顿时又窜了上来,扭头张口就咬住了烛渊那一戳一戳她脸颊的手指!
可龙誉才一咬上烛渊那手指,便有血的腥甜味入喉,龙誉一惊,不禁用舌尖去舔他的手指,舌尖传来的感觉清楚地告诉她,他指上有深深的划伤。
指尖伤口传来的刺痛感和龙誉舌尖柔柔软软的感觉让烛渊的身体慢慢僵住,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又有些不舍得这种酥酥麻麻挠人的感觉,用拇指顶了顶指腹,让指尖沁出更多的血流入龙誉喉间。
“多吸一些,这是解药。”他的血,能解百毒。
然而龙誉却吐出了他的手指,眸光哀伤而灼灼地看着他,“阿哥,我说了以后疼你,就不会再让你受伤。”
她之前虽在昏迷中,却还是隐隐约约能感受得到一股又一股腥甜入口,她知道那是血,他的血,她此刻好想将他再一次搂在怀里,温暖他的心,可是她却恨自己的无能,此刻身体竟是连烂泥都不如。
“貌似累赘的是阿妹,而不是我。”烛渊习惯性地反讽,从枕边拿起一块棉帕按在了那还尚在冒血的指尖上。
龙誉眸光变得决绝坚定,“我不求我能令天下人闻风丧胆,我只求我能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一切,我会变得强大,强大到能与你并肩而立。”
“我不会再让你受伤。”龙誉再一次重复,如磐石压席,坚定不移。
“好,我等着阿妹所说的那一天。”烛渊替龙誉拢了拢她鬓边的碎发,温柔浅笑,“届时,我愿意将我的性命交给阿妹来守护。”
指尖微凉,触碰脸颊,莫名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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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誉想睡,却总无法入眠,她是果断地又失眠了,她觉得她的眼眶可以不用要了,二十年来连梦都少做的她,几日的频频失眠真的是摧残身心又摧残灵魂,可是她又能如何,失眠又不是她揍自己几拳就能睡着了的。
于是她只能睁眼盯着房顶,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以及烛渊所说的话再重新细细咀嚼一遍。
哎,龙誉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到了圣山之后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弱了,中个蝎毒也昏了整整一日,而且据那个白面小男人的话说,她这一滩烂泥的状况要持续到明日午时,没办法,谁叫她一时猛了,不知被多少毒蝎蛰了,只是昏迷一日再瘫一日而不是把命丢了就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她认了。
哎,她以前不是这样的,难道是有人温柔对待就变得矫情了?虽然那温柔半真半假。
他没有将她扔下圣山,那是不是就证明小圣蝎给她的考验通过了?可她除了当了累赘之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到,这考验还会通过?若是通过了,这还算是考验吗?考什么验什么?
可偏偏那个白面小男人没有给她个明确的答案,就这么留着她自己猜度结果了。
还有,她对他说的那一番又一番话,也只有在这夜深人静时,她才会觉得有些面红耳赤。
她还记起了在台凯醉饮了那夜,她就是紧紧搂着他不撒手,而一向阴晴不定的他也就那么任她搂着,听她没完没了的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