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那天起,到苏家来拜年的人便络绎不绝。苏成泰躺在床上咳嗽不止,实在不方便应酬这些,再来他也不想让其他人看出苏家此刻的状态,以免让人产生了有机可乘的心思。于是后来但凡有拜年的客人上门,都由白闻生把人拦在了客厅里。白闻生的话实在不多,对着一个闷葫芦,这些人只能收了满腔子话,没甚乐趣地走了。
于是苏公馆在初三清静了一天。初四的早上,周习坤起了床,他的腿上的伤愈合得差不多了,可还是使力便疼,由于害怕躺久了另外一条腿也会跟着废了,所以他开始扶着墙在房间里一步一挪地“学步”。
就在此时,窗外传来了一声响亮的汽车鸣笛声,他侧头过头,透过起了雾气的窗户玻璃,看到了两辆轿车,正成犄角之势,堵在了苏公馆的大门口。他抬手抹了一把窗户上的水汽,就看到那两辆车上各下来了两个人。一个穿着毛呢大衣,刚一下车就满面笑容的朝着对方走去的是严秉煜,而另外一人先是一怔,站在原地然后默默与人握了手的是周习盛。
这两个人看着似谈笑了几句,便双手一齐进了苏家。周习坤绷直了腿,靠着那跳未受伤的腿兔子似得蹦到了床边,往床上一坐,把被子盖了好,稍喘了口气平定了下心情,严正以待似得看着门。
等待了一小会后,门就被敲响了。周习坤先是扬声道了一句“进来”,然后在看到那两人时,惊讶地道:“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
“不是一起,是刚刚好在门口遇见。”严秉煜笑着先迈了一步走了进来。
“秉煜兄,恕我无法登门向二老拜年了。”周习坤微笑回答。
“不要紧,他们也都知道你这份心。我父亲说了,这件事一定要严查,绝对不能姑息了那些人。你现在关键是要养好伤才行。不然我母亲那总是三缺一,可就不好了。”严秉煜站到了床边道。
“伤筋动骨一百天,时间到了自然就好了。”周习坤说道,目光又扫向严秉煜身边的周习盛,然后相当礼貌恭敬的一点头:“大哥。”
周习盛很深沉似得“嗯”了一声。与此同时,房间里陷入了暂时的沉默。
“诶,怎么也不上茶?”周习坤扬起声冲门外喊了一声。
“不用麻烦了。都是自己家的人。”严秉煜笑道。
周习盛目光一敛,半开玩笑半较真地道:“严兄什么时候与我弟成一家人了?”
“都是兄弟相称,怎么不是一家人?”严秉煜似乎没感觉到周习盛话里的火药味,继续如刚才的微微笑言。
“既然是兄弟,那你就不应该让他去和黄云山做这个生意,若没有这档子事,他腿上也不会被人开这么个洞!”周习盛丝毫不顾及其他人的颜面怒道。
“这事与秉煜无关。大过年的,你要来这吵架,就请出去。”周习坤气笑了声,感觉周习盛真把自己当做大哥在说了。
“的确是我估计不足了。”严秉煜并不生气,面带内疚之色道。
“你不用理他。”周习坤感觉胸口被滞涩了,怒气全堵在那。却看见严秉煜脸上还能笑得出来,向他说道:“你大哥这是关心你。”
“呵……。”周习坤和周习盛同时发出了不削的笑声。严秉煜看这两人几乎是一致的表情,也有些想笑了。
“你们在这说什么呢?”三人无声之时,一个柔软的女声打破了沉默。三人都投过去目光,就见苏时瑛穿着黑底滚红边的旗袍,笑站在门边上,旁边还跟个小丫头,手里端着茶和糕点。
“周太太。”严秉煜笑了,转过身面向她:“不过是说说家常。”
“你们这么站着说话也不嫌累,习坤你怎么也不请客人坐呢?”苏时瑛微微笑着走进屋。
周习坤刚想说话,严秉煜就先开了口:“我们这不是都没把自己当客人么?”
苏时瑛垂眸一笑,她坐到了周习坤的身边,笑看着他。周习坤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