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清水镇的各项事宜,算算日子,也是到了回去的时候。柳依冉本想着郡主府还未建成,逍遥王府风染之暂时是肯定去不得,如意楼龙蛇混杂又怕他住不惯。可谁知等她到了恶人谷,风染之早将那片药圃清理得一干二净。
再一问,风染之直接丢出一口药箱,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瓷瓶。液体的、粉末的、药丸的,疗伤治病的、强身健体的,解药毒药,说得出名的、说不出名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直看得人眼花缭乱。这还真是个移动的百宝箱啊!
这还不算,空地上还摆了几十盆,风染之说这些是珍贵难寻的药草,还没到成熟期,所以他分门别类装盆,到时一起打包回京。
“小风风,其实等我府邸修建好了你去也不迟,弄这些东西花了你不少时间吧?”
“我不识路。”风染之答得那叫一个坦然啊。
不识路?柳依冉莫名。
“郡主,他方向感不太好。”夏出尘投去一个你懂的眼神,又说,“据他说当年是寻着草药的踪迹误打误撞来咱恶人谷的。”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风染之在恶人谷都有迷路的时候。
原来是个超级大路痴,柳依冉了然,果然人无完人啊。
“那只能委屈你先住我的如意楼了。”
“如意便不会委屈。有它们住的地方吧?”风染之说着指了指那堆花盆。
好吧,这人思维的确不同常人,一心只想着他的宝贝药草。
“你的宝贝我自然也会宝贝,定然给它们最好的住处。碰着不长眼闯空门的人还正好顺便拿来给它们当肥料,如何?”
“物尽其用,的确不错。”这个主意好啊,他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众人在一旁听得直冒汗,能把害人的事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估计也就面前这二位了。谁说郡主心慈来着?整个一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啊!
于是柳依冉和肖白带着风染之启程了。若不是那盆盆罐罐装了整整一马车,风染之绝对抱着他的宝贝同睡,也断然不会和柳依冉他们同车。
车行数十日,终于趁着夜色进了魏都,直奔如意楼后院。
独孤冥得了消息便早早守候在门口,望眼欲穿。听得马蹄哒哒渐近,忙迎上前去。
“冉冉!”独孤冥迫不及待拉开车门,思念之情全包含在这深情一唤。
“你怎么来了?是嫌盯你的人不够多,要人尽皆知么?低调懂不懂呀?有小白在你不用担心。”对独孤冥的出现,柳依冉极不赞同,多事之秋容不得人抓到他的任何把柄。可看到他晶亮的双眸心忽地就软了,搭上他的手说,“等多久了?大冬天的也不注意点,瞧瞧,手都冰了。”
独孤冥但笑不语,在寒风中等了大半夜,得来这句关怀心里如喝了蜜糖,哪里会觉得冷呢?
可又怕把柳依冉给冻着了,拉着她的手一松,改搂腰身,将人给抱了出来。又暗自运了内力,直到自己的手暖了才把柳依冉的手包裹在自己手掌心内。
“再不冷了吧。”独孤冥凤目含情,语调柔得要滴出水来,“来,我看看。嗯,气色不错,我多怕你的来信只是为了让我宽心啊。”
跳下马车的肖白眉梢一挑,冷眼瞥去,当他死人啊?
似是注意到肖白的不满,独孤冥凤目微闪,却是笑着朝肖白点了点头:“这些日子真是多谢肖兄对冉冉的照拂了。”
“王爷客气,自家人,应该的。”肖白淡淡回应,这话可一点也不客气。
好一个自家人!若是夜寞在此听得此话,肯定会竖起拇指赞他家主上终于威武了一回。
可听在独孤冥耳里就不那么舒服了,冉冉怎么就成了他家的?
风染之见二人暗涌汹涌,又看了眼柳依冉,摇头撇了撇嘴。
“风大。”可不就是风大么,他可不是来喝西北风、看人争风吃醋的。
“忘了给你们介绍,这是风染之,这是六王爷独孤冥。”
“神医?”独孤冥终于将目光转向一直被忽略的某人。
“毒医。”风染之朝独孤冥点了点头,纠正他的说辞。
独孤冥一愣,他怎么不知道天朔皇朝有个毒医?看向柳依冉以眼神无声询问。
“我改的,回去和你细说。”转而走近肖白道,“小白,今晚就辛苦你了,我不便久留。”
“嗯。”肖白浅应一声,自然明了她意,抬手拢了拢她的披风,“好好休息。”
“你也是。”转头向风染之告别,“小风风,后院清静,不会有人来打扰,你安心种药。别到处乱跑,有什么需要和小白说,我明天再来。”
风染之应声过后,动手搬起他的药盆来。那动作,伶俐中带着小心,生怕磕碰了他的心头肉,看得人忍俊不禁。
柳依冉窃笑着上了回王府的马车,还未坐定,便被独孤冥揽在了他的腿上抱个满怀。
“冉冉,冉冉…”独孤冥下巴抵在柳依冉脑袋上喃喃唤个不停,随后闷闷道了声,“冉冉,日后去哪,我陪你。”
“独孤冥,生在皇室你该明白自己的身份和责任。即使位高权重,也不是什么事都能随心所欲的。”
“我只是个闲散王爷。”独孤冥有些气闷,他就是妒忌肖白了,妒忌他能坦然说出自家人这样的话,那神情就好像他们真是一家人似的。
“你知道的,这只是表象。既然决定了以后要走的路,就别半途而废。”柳依然抬头和他直视,目光凛然,“不然你一直以来的坚持就毫无意义,也罔顾了龙大哥和萧珏的支持。”
“冉冉,你可以别这么理智吗?”独孤冥此刻真希望她能如一般女子那样对自己撒撒娇、耍耍小脾气,“诶!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这么多秋不见,你刚回来就对我说教。还有…”
“对我还有啥不满呀,王爷?”
“你就是太招人喜欢了,出去一次就带个男人回来,还个个都丰神俊美,这不是给我添堵嘛。”独孤冥怨念无比,这磨人的小东西怎么净惹桃花呢?
“你这口气,我听着怎么这么怪呢?你吃的哪门子醋啊…”柳依冉恍然大悟,原来是吃醋了。吃醋?被自己的想法惊得失语,抬头,独孤冥正目光灼灼盯着她,“呃…到了,好困好困,我要睡觉…”
及时停止的马车解救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的柳依冉,打着哈欠率先跳下马车。
“是,我是吃醋了!”独孤冥在她身后轻声低喃,慢慢来吧,他可不想吓着她。
话说柳依冉走后,恶人谷众人可没闲着。都是些憋了闷气许久的人,唯恐天下不乱。得了柳依冉的令,还不得使出看家本领把这泰州城搅个翻天覆地、鸡犬不宁?
千面神偷夏出尘日日走家串户,顺了不少好东西,当然串的是有钱人的门。被偷之人人人自危,无奈连日来频频失窃。苦不堪言之下,泰州府尹衙门的大小案件接踵而至,扰得泰州府尹焦头烂额。
泰州府尹自家大院厅堂内,家仆寒蝉若噤站了两排,主位的府尹大人双眼泛着森森寒意盯着堂下跪着的妇人许久,终于破口大骂:“你这不知羞耻的贱妇!”
“老爷何出此言?”跪地之人面不改色,抬眼问道。
这大半夜的,她这当家主母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请了出来本就满肚子火。现下来了主厅不由分说便被自家夫婿喝令跪地,她犯了什么错?如此阵仗是要审犯人?
“贱妇!做下这等丑事还有脸来责问我?”
“老爷,我做什么了?想我日日为这偌大的家业劳心劳力,竟换来一声贱妇吗?”
“劳心劳力?”府尹陈景路冷笑着开口,“平日里争风吃醋,暗害妾室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个月打死了一个丫鬟我也当作不知。哪想你愈演愈烈,竟然在府里偷人,你便是这样为这个家劳心劳力的吗?”
“老爷你不要血口喷人,又是哪个贱蹄子给你吹的枕边风坏我名声?”瞥见陈景路身旁好整以暇看戏的娇媚女子,不禁怒上心来,指着她大骂,“是你这小娼妇对不对?一定是你记恨我打碎了你的白玉瓶,所以陷害我…”
“住口!”陈景路见着一旁的女子双眼含泪、委屈不语的模样更是对堂下出言不逊的女人产生了厌恶,“小娼妇?这便是你身为大家闺秀、身为主母的教养吗?”
“教养?老爷现在跟我提教养?她一青楼女子,我说她是娼妇有错?容你纳她之时你不是说我贤良淑德,堪称典范吗?”女人不甘示弱,出言相讥。
“哼!你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看清楚了,这可是你的?”陈景路抓了桌上火红的肚兜朝她脸上丢了过去。
“是又如何?”女人心底一惊,自然知道这东西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果然有人要害她。可一想到自己清清白白,腰杆又挺了起来,“老爷,你我夫妻多年,仅凭这就要来定我的罪吗?我自问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人陷害。”
“楚玲珑,你真是死不悔改!”陈景路气得摔了杯子,连名带姓叫了出来,“把人带上来,我看你还如何狡辩!”
“老爷,消消气。这几日老爷公务繁忙,饭都吃得极少,眼见着瘦了一圈,妾身看着心疼。”娇媚女子红了眼圈,连连抚着陈景路的心口顺气,“发这么大火,伤身。许是真冤枉了姐姐呢?”
“冤枉?证据确凿还容她抵赖?玉儿你就是太过心善。”
“小娼妇,你不必在那惺惺作态,本夫人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给我闭嘴!”
“老爷,管家带到。”
“楚玲珑,管家是你娘家人,早知道你们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想着你既心甘情愿嫁我便是我陈家人,这么多年我也待你不薄。却不想你们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了这等下作之事,说,这样暗通款曲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