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车门紧掩,夏侯嫣儿独自坐在车中,看着身旁凤卿递进来的衣服。睍莼璩晓
离开那树林后,他就带她上了他来时坐的马车,然后又替她找来衣服让她换上,此时她在车中,而他就在车外,太阳光的照耀下,他的身影投射在车门那一层薄薄的布料上,那么清晰,似乎离她很近很近,又似乎离她很远很远。
她想起两年前的百花宴,她遇见了那个温润如玉,却略带几分愁思的男子,而那个男子的眼里只有她的妹妹。她的妹妹啊……只要有她在的地方,自己就什么都不是,世人的眼光总是先一步投到妹妹身上,她什么都不是,包括那个男子。只是她不知道,妹妹已经什么都有了,身份,美貌,才艺……一切一切都有了,为什么她还要和她抢同一个男人?她站在人群里,看着他们相互倾心,看着他们订下亲事,看着自己梦里的一切离自己越来越远,她无法想象有一天那个男子叫她姐姐的情形……
她下了那个决断,做了那件事,直到现在,那依然是她觉得自己做得最对的一件事。
一个女人再如何的天之骄女,只要失去了清白,那她就一无是处,那一次,夏侯翎失去了一切。宁王府中只有两个女儿,当一个女儿殒落,那另一个女儿必将升起,于是她,庶女夏侯嫣儿一步一步顶替了夏侯翎的地步,得到了夏侯翎的一切。
其实这一切里,她最欣喜最珍爱的,只有他……她期待着与他的大婚,期待着与他的举案齐眉,她不知道在他心里自己算什么,但她一定会努力让他也喜欢上自己。
可是,她再一次失去了,什么都没了,她赖以生存的王府,她熟悉的黎国,不再有她的一席之地。一个女人千里迢迢独身一人远赴他国有多辛苦谁能体会得到?直到今天她都不知道自己当时哪里来的那般勇气,那个时候她只知道,这里不再是黎国,这里有害她的夏侯翎,这里还有他。
只是……她以为自己会站在阳光底下,身份高贵而温婉美丽地同他见面,然后大胆告诉他她是为了他才寻到大昭的,她甚至可以帮他回到黎国做他的皇子……只要是他的事,她都愿意去帮,可是他们的相见,不是昨天,不是明天,而是今天,而是这样的情形下。
她低头看自己的样子,头发死气沉沉地散落在肩头,两件男人的衣服下,是她不着寸缕、肮脏不堪的身体,满满充斥着青红印子……每一片痕迹都那么清晰地提醒她刚才发生的一切,而这一切,凤卿都看得一清二楚。末世之死神降临
那么一刻,她真的有死的冲动,可她知道,若演戏自然可以,真的去自尽,她永远也做不到。许多事都是靠自己去争取的,她瞧不起一个无能自尽的人,而她不愿做一个连自己都瞧不起的人。
路……已经是这样破败,她当然只有继续走下去,当年的庶女夏侯嫣儿都能扬眉吐气,现在的她自然也可以再次翻身!凤卿……他们见面,在她最凄惨的时候,他救了她,也许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不是么?
凤卿抬头看看头顶的阳光,回想着自己到底等了多久。也许是两刻,也许是一刻半,但无论是多久,都够一个人换身衣服了,可马车内却迟迟没有动静。
他看向于连,于连也正好奇怪地看向他,两人眼中都透着疑惑与担心。
凤卿终于看向马车出声道:“夏侯小姐?”
里面没有人应,凤卿又喊道:“夏侯小姐,你怎么了?”
仍然没有声音,一向沉稳的于连也忍不住道:“王爷,是不是出事了?”
凤卿再也顾不上其他,立刻拉开门。
马车里面,并没有发生什么,依然是他之前开车门递衣服进去的样子:衣服放在夏侯嫣儿身旁,夏侯嫣儿裹着两件衣服,呆呆坐在马车的坐垫上,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凤卿松下一口气,在下车看着她沉默良久,终于坐进了车内。六月春附近虽然地势荒凉,但今天是七夕,不免也还有其他游人过来,怕外人看到里面的情形影响夏侯嫣儿的名声,他顺手将车门带上,然后坐到夏侯嫣儿面前,柔声道:“夏侯小姐,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你别怕。”
“一切……都是报应吧……”夏侯嫣儿垂下两行泪来,喃喃道:“那一回,娘派人去污辱翎儿,害得翎儿自尽不成,名誉全毁,后来娘就病重离世了……我明明知道这事不对,却没有全力阻止,所以我也遇到了这样的事……”假冒人生
“不是的。”凤卿安慰道:“你娘的事与你过关,过去的事也都过去了,那些人最终也没有得逞是不是?这件事白小姐不会说,我也不会说,贺将军不会对你产生罅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