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岚回过头去,狠狠瞪她一眼,然后问:“你是在我房里侍候的?”
宫女立刻回道:“回公主,奴婢璇儿,从今日开始就在公主身边侍候了,打理公主日常琐事。”
“那不是很轻松?”凌岚微微一笑,然后道:“我身边不缺人,你不用在我身边侍候了,去院里打扫吧,现在就去。”
打扫?那不是就是下等宫女了?璇儿吓了一跳,连忙跪下道:“奴婢知罪,求公主饶过这一回,奴婢再不敢犯了!”
“这么啰嗦,那再打十耳光,然后拉她下去。”凌岚只淡淡吩咐。
其他人立刻就上来开始执行,璇儿知道越说惩罚越重,再也不敢求半句。
耳光声结束,宫女被拉了下去,房中顿时清静下来。凌岚缓缓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子推开。
已经是秋末了,叶子都黄了,天气也冷了,比起她刚进宫那会儿,连衣服都多加了两件。而陛下,又有多久没来了呢——自从她那次落水,陛下就再没来过了,尽管对她仍然关心,还封她为公主,但他的确是没专门过来了。而且她知道那个消息:陛下在安排公主府,而公主府在宫外。
凌岚心里紧张着。
她不能让这样的势态再继续下去,在宫内已经机会渺茫,在宫外更加艰难了,她不能去宫外,不能从苏幕眼前离开!
“去上元宫。”窗前的她突然开口,转身往房外走去。
上元宫,烛光已经燃了起来,今秋看着书桌上满满的文书,轻声开口问道:“陛下,今夜是不是就在这儿就寝?”
坐在书桌前的苏幕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那一摞文书,思虑半刻,回道:“不,去长宁苑。”
“是,陛下。”今秋了然,知道陛下是要忙完了再去长宁苑,低头再不作声。在宫中数十年,她一直知道不见风使舵,不阿谀奉承,也不落井下石,如今的情形便是最好的例子。
半月前隆福公主进宫时,多少人猜测从此长宁苑要衰竭了,盛起的是无双殿,可短短几天,事实就证明长宁苑仍然是长宁苑,不会受半点无双殿的影响。经过那几日的冷清后,陛下与长宁王妃似乎更要好了,以往陛下逢到忙的时候还就在上元宫休息,现在却是能去长宁苑就去长宁苑,哪怕半夜了也去。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中出现一抹身影。今秋轻步走到门口,看着门口的小宫女道:“何事?”
宫女小声回答:“今秋大人,隆福公主求见。”
今秋有些意外,因为这隆福公主从来都没到上元宫求见过陛下,没想到今日却来了。尽管比起之前来陛下对公主冷淡了很多,隆福公主就是隆福公主,地位不一定比长宁王妃高,但也低不到哪里去,今秋知道,像公主这样的人求见,的确是需要打扰陛下的。
“陛下,隆福公主在外求见。”今秋在桌前通报。
苏幕抬起头来,从椅子上起身。
外间,凌岚正端端正正站在屋中间等待着,见苏幕出来,这才上前一步道:“陛下。”
从对苏幕从不行什么大礼,就好像两人只是普通的朋友或是兄妹一样,苏幕也不会计较。对她,他可以把心放得很柔很柔。
“坐下吧,怎么过来了?”他问着,在房中的榻上坐下。
凌岚坐到他对面,低头沉默半晌,才抬眼看他道:“陛下虽封我为公主,但对我生气了吧,因为我竟……有陷害长宁王妃的心思。”
苏幕的声音仍然柔和着,“并不算生气,只是我须顾忌长宁的感受,我说你是妹妹,但却并不对妹妹一样对你,她自然要误解。其他的事,以后不如此就好了。”
“这么说陛下并没有对我生气,只是怕长宁王妃不悦才有意对我冷淡了,这样我就放心了。”凌岚说道,“其实我自己也没想过,我竟然会这样来设计长宁王妃,她与我没有任何仇怨,那天几乎只是我们第一回见面和说话。”
“后来我想了很多次,拼命地想我为什么要那样,为什么要设计那件事来挑拨陛下和王妃的关系,直到昨日我才知道,我不是因为王妃,而是因为陛下。在我心里,总有一种错觉,好像我已经活了两世了,见到陛下之前是一世,痛苦的一世,见到陛下之后又是一世,这一世里,我很开心很开心,似乎一切都要变得不同,我要经历一段新的人生,而这新的人生,就在陛下这里。我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自己所见过的人、经过的事,只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我知道一个人叫幕公子,他年轻,俊朗,喜好行侠仗义,却和我离得很远很远。然后我成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幕公子成了苏幕陛下,很久很久之后,苏幕陛下把我从怪物变成了人。我忘了那么多,再也记不起来了,只知道陛下就是我的一切……所以我对长宁王妃说,陛下是我的一切,朋友,哥哥,甚至丈夫……长宁王妃很吃惊,也许也很生气,我当时还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不是理所当然吗,可现在我想起来,才知道她是的确应该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