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您说是谁。”
“一个小姑娘,海洋大学的学生,叫宁可。”
“宁可啊?”周呈晔笑了,“头儿您是不是为我们队长的终身大事操心啊?”
聂大校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这事儿你也知道?”
“知道啊。”周呈晔素来是个诚实的孩子,聂大校一问,他立刻巴拉巴拉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最后又来了一句:“头儿,那小姑娘真心不错。只是我们队长吧,怎么说呢,有点不懂风情。人小姑娘还住院呢,他这都一个礼拜没露面了吧?昨天我去医院找人家核实口供记录,人家宁姑娘的脚还不能走路呢。”
“还有这事儿?”聂伟箴一拍大腿,嚷道:“怪不得严肃那家伙这几天都不对劲儿。”
周呈晔笑道:“这个可以理解,我们这些人,生是咱们大队的狗,死是咱们大队的死狗。人家宁姑娘算是万幸,还没嫁给我们队长。不然人家这辈子可完蛋了。”
“操!说什么屁话呢你!反了你了,信不信老子揍扁了你。”聂伟箴立刻不乐意了,在聂大校的心里,老子的兵个顶个的汉子,威震四方,这么好的男人就应该有好女人来配,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
挂了电话,聂大校便开始谋划。
眼看又是周末,严肃身上有选训的担子,恐怕这个周末是腾不出空儿来。
不过没关系,属下没时间,老子有。
于是聂大校心一横,晚上就开车回军区找自家夫人商议大事去了。
宁可头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脚踝扭得厉害,医生说因为是脚踝,要承受整个身体的重量,必须的好好恢复,不然将来容易反复。
从加拿大专门回来照顾女儿的宁远昔便做主,要宁可安心住院养伤。
虽然没有男朋友的陪伴,但幸好身边有母亲照顾,宁可这几天的心情还算不错。
宁远昔是一个浪漫又精致的女人,每天她都会给宁可做她爱吃的饭菜,煲她喜欢喝的汤。空闲了便拿个画夹子坐在病房里,捏着炭笔画女儿的肖像。
宁可则抱着笔电在病床上码字,安心的写她的小说。
因为心境的缘故,宁可这几天码字特别多,当然,心里的那中难以言喻的情绪不可避免的夹杂到了文字中,写完后自己倒回去看的时候,都忍不住鼻子发酸。
不过网络连载还没有发到宁可现在写的情节,情节还停留在女主和男主再次相见后开心约会的时候。
所以最近文下的留言每天都爆满。读者每天都要求甜蜜温馨,要求男欢女爱,甚至还有问是不是该求婚了,该上船了,可以过幸福日子了。
这天上午,聂伟箴偕同夫人林茜轻轻地推开宁可的病房门时,便看见两个美丽的女人,一个穿着病号服靠着枕头坐在床上抱着笔记本噼里啪啦的码字,一个抱着画夹坐在椅子上认真的画肖像。
宁可还沉浸在自己的小说世界里,只当推门进来的是护士。
宁远昔听见动静回头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穿着海军常服的男人和一个身材高挑,面带微笑的阳光女人并肩站在门口,于是她把手中的画夹放在一旁,起身迎上去,低声问道:“请问您二位有什么事情吗?”
林茜看着穿了一身牙白色府锻竹枝暗纹改良版旗袍,素颜黑发的宁远昔,心里忍不住赞叹,这女人可真美。不是那种肤浅的漂亮,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美丽。这种美丽的气质掩盖了她的年龄,你都说不准她到底是二九年华的俏佳人还是有过故事经过风雨沉淀的贵妇。
“你好,我姓林,这是我丈夫。我们是受宁可的朋友之托,过来探望她的病情的。”
宁远昔礼貌的点点头,微笑着侧身:“快请进。多谢你们了。”
林茜先进来,后面跟着聂伟箴。
聂大校自从打开门后就没敢说话,生怕自己声气大把面前这位大美人给吹跑了。
宁远昔见女儿还抱着笔记本忙活,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便叫了一声:“可可,有人来看你。”
“嗯。”宁可把脑子里的这句话码完才抬起头来,一看见聂伟箴便愣住了。
这不是——严肃的那个上司吗?!他怎么会来这里?
看见女儿的惊讶和愣冲,宁远昔纳闷儿的问:“你不认识人家啊?”
宁可勉强笑了笑,朝着聂伟箴点点头:“首长好。”
聂伟箴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在病房里响起,把之前那股带着压抑的安静冲的干干净净。
“小丫头,你果然还记得我。”一身雪白的海陆常服加上金光闪闪的四颗星,映衬着聂伟箴古铜色的脸庞,四十来岁的年纪正是男人最春风得意的时候,他的笑脸简直比夏日的阳光更耀眼。
林茜把手里的果篮交给宁远昔,又转身嗔怪聂伟箴:“你小点声,把人姑娘给吓着了。”
宁可把腿上的笔记本交给宁远昔,微笑着朝林茜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这位是什么身份,不好贸然开口。
宁远昔请二位落座后,又去倒水。
聂伟箴指着林茜笑道:“这是我老婆林茜。严肃平时叫嫂子,你也叫嫂子吧。”
宁可微笑着朝宁远昔点头:“林姐,你好。”
“小姑娘真漂亮。”林茜坐在宁可的床边,伸手去握住宁可的纤弱的手,“身上的伤没什么大碍了吧?”
宁可摇摇头:“没什么了。只是我妈妈太紧张,所以不让出院。”
“这是对的。什么事情都不如身体重要。你这么小,可别落下什么病根儿。”林茜是外科医生,看人习惯性的看人家的伤。宁可额头上的伤虽然结了痂又被刘海遮住,但林茜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伸出手去撩开宁可的刘海,看着结痂的伤口,骂道:“这些人真是丧天良。对小姑娘也下得去狠手。”
宁可笑了笑,没有接话。
宁远昔用一次性的纸杯倒了两杯清水,歉意的说道:“医院里连茶都没有,慢待二位了。”
聂伟箴接过水来笑道:“正好,我们都不喝茶,就白开水最好了。”
宁远昔依然歉意的笑,又去拿了水果放在一个简单的盘子里,端过来放在林茜手边的柜子上。
林茜笑着问宁可:“这位是你的?”
宁可笑着看了一眼宁远昔:“这是我妈妈。”
“哎呦!”林茜笑着回身,同宁远昔握手:“要不是可可说,我可真不敢想啊。这那里是母女啊,这分明是一对姐妹花嘛。”
宁远昔似乎对这样的夸赞很免疫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说:“您过奖了。”
“这可真不是过奖。”林茜很熟络的拉着宁远昔的手:“你得告诉我,这皮肤保养的秘密是什么。你看我今年三十八岁,这张脸就像是五十八的一样。我们家老聂都不稀得看我了。”
聂伟箴听了这话立刻瞥了自家老婆一眼,嗔怪道:“瞎说。我老婆就算是棵狗尾巴草,那在我心里也是一株牡丹花。”
林茜立刻瞪了聂大校一眼:“呸,你才是狗尾巴草,有你这样说人的吗?”
宁远昔和宁可都忍不住笑。林茜则拉着宁远昔非要问保养秘诀,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聂伟箴便趁机走到窗户跟前,把窗台上的几瓶郁金香挪开,背靠在窗口看着宁可,说道:“小姑娘,生气了吧?”
宁可心里一慌,低下了头:“首长您说什么呢。”
“哎,别叫我首长。我在你们这些家属跟前,也就一个糙老爷们儿。什么首长不首长的,叫老大哥就成。”
宁可轻笑:“这怎么行。我叫您大队长吧。”
聂伟箴笑得灿烂:“你要是跟严肃叫,那得叫我聂头儿。严肃那帮兔崽子们都这样叫我。”
提到严肃,宁可的笑容立刻黯淡了几分:“可您不是我的头儿啊,我也不是您的兵。”
“唔……”聂伟箴在家里哄老婆也算是一流高手,可林茜是那种性子强亮的女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冷嘲热讽也有,但也不是这个柔柔软软却刀枪不入的调调,聂伟箴有些头大,原以为说两句好听的话哄哄就成了,却没成想这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居然也不好对付。
“小姑娘,我知道你心里怨恨严肃那小子。这是正常的,换做是我我心里也不痛快。那小子就这么把你往医院一扔就赶回去了,的确不像话。”聂伟箴趁着自家老婆拉着宁远昔瞎白话的功夫,赶紧的笼络宁姑娘,“其实吧,这事儿不怪他,怪我。是我不知道具体情况,打电话让严肃立刻归队的。所以我这会儿来给你道歉来了。”
宁可忙摇摇头,说道:“这可不敢当。我本来就没什么事儿,再说,医院也不少人照顾。他在不在的,都无所谓。”
“别啊。”聂伟箴笑得和蔼可亲,完全知心老大哥的形象,一脸的真诚友好,脸皮厚的堪比城墙拐角,“这怎么能无所谓呢?再多的人照顾,那也不是男朋友啊,谁都不能代替他。”
“也没有了。”宁可低声敷衍了一句,扭过头,躲开聂伟箴的视线。
聂伟箴是什么人,那就是骨灰级兵痞,在部队带了二十多年,打他眼前过的兵数都数不过来,眼光毒辣,看人一看一个准儿。就宁可现在这种情形,他瞄一眼就能瞄到小姑娘心里去。
见宁可躲着自己的目光,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聂大校心里立马明白了。
于是一拍大腿,笑道:“要不这样,等你伤好了,能走动了。我叫人来接你,带你去海岛训练基地玩玩儿,怎么样?”
“啊?”宁可有点懵了,心想这人到底想搞什么啊?训练基地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吗?
“怎么,这个面子都不卖给我?”聂伟箴继续笑,妖孽一样的目光悄悄地扫了一眼旁边的宁远昔,压低了声音,说道:“寻常人想去都去不了啊。我叫人开直升飞机把你送过去,就当是我实质性的道歉,成不?”
“这……不好吧?”
“你就说你想不想去。”
“嗯……想。”宁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没办法,实在太好奇了。传说中的军事训练基地啊,好像一般的记者什么的都没办法进去吧。
“那成。你把你电话号码给我,我安排好了给你打电话。”聂伟箴说着,从口袋里摸自己的手机,却发现手机根本没带,于是转身喊他老婆:“林茜,你手机拿来给我用用。”
林茜正跟宁远昔闲扯,听见聂伟箴招呼,从包里扒拉出手机来随手一扔。聂伟箴抬手一捞,稳稳当当的接住。
宁远昔笑道:“您二位可真有情趣。”
林茜笑着摇头:“哎,嫁给当兵的,什么浪漫都没有,也就能耍这么一点花活儿了。”
“这也是一种浪漫吧,别人学都学不来。”
“哟,您羡慕啊?我还羡慕您呢。”林茜转手拿起宁远昔画的画来,满眼放光:“这是画的你女儿呀,真好看。这可是艺术哦!”
“画着玩儿的。”
“就这,得是名笔名作了吧?这张画送我吧?我拿回去叫我家那小子比这临摹临摹。”
“这……不好吧。”宁远昔微微蹙眉,女儿的肖像怎么可能随便送人。
“您舍不得啊?要不借给我几天也行啊,过几天我再给你送回来,保证不弄坏一点。”
“我这个还没画好呢,不如改天我选几副名家的经典作品给您?”
“哎呦,我家那小子邪门着呢。书上的还有画廊里卖的那些他都不要。非得是认识的人画的,他才服气。这样,咱们俩合个影,回头我再把您这画拿回去。那臭小子就没话说了。”
宁远昔心想你这是什么逻辑呢?
只是人家是好心来探望宁可的,身为母亲,宁远昔又说不出多绝情的话来。只得答应把这幅差不多快完成的素描肖像给了林茜。
林茜拿到了画,很认真的卷起来,又找了一张报纸包好,开心的拿在手里。
那边聂伟箴已经把宁可的手机号码成功的存到了老婆的手机里。两个人来的时候不短了,知道有些事情能说能做,有些事情说了做了也无济于事,于是适时的起身告辞。
宁远昔客气的把二人送出去,却在走廊里遇见了苏陆轩。
苏陆轩穿了一件纯白的衬衣,浅蓝色的牛仔裤,怀里抱着一把暗紫色的郁金香。俊逸逼人的脸上带着春风得意,见了宁远昔礼貌的笑着叫了一声:“宁姨。”
宁远昔开心的笑着说道:“陆轩你又给可可买花了。谢谢你啊,你先进去,我送二位客人。”
“好。”苏陆轩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聂伟箴,目光扫过明晃晃的四颗心,心想居然是和个大校,莫不是严肃的领导?
苏陆轩打量聂伟箴,聂伟箴狼一样敏锐的目光也迅速的把苏陆轩打量了一遍。
军营里的人都尚武,拳头硬的人受人尊重,文人什么的一般都没有人瞧得起,尤其是墨龙这样的特战队。聂大校自然也不例外,但眼前这个文弱书生却不容忽视。
这小子长得挺俊,是很受姑娘喜欢的那种,严肃在聂大校的眼里自然比这小子优秀千百倍,但聂大校毕竟不是宁姑娘。就眼前这抱着一大捧什么花的书生和那个一身戎装只知道插科打诨的严肃两个,谁更得宁姑娘放心还不一定呢。
妈的,这事儿还真不能拖了。
聂大校拉着老婆同宁远昔道别后,匆匆下楼,一边走一边嘟囔:“这可真是虎狼环伺啊!你说严肃那小子得面对多少情敌啊?就算他们结了婚,我这心里也不踏实。”
“你少来了!”林茜对聂大校的话颇有异议,“就那小姑娘,怎么看都不是朝三暮四的主儿。你看她笑得随和,柔柔弱弱的样子,据我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得了她的眼的。你看她们母女二人的样子就知道了,她们的生活圈儿里,绝对不少帅哥儿。那小姑娘若是想找这样的人,早就没有你家宝贝严上校什么事儿了。”
“哎——”聂伟箴吸了一口气,在楼梯拐角处站出,拉住林茜的手臂,认真的问:“我说林茜同志,你说这话是真心的?”
“当然了。你知道人小姑娘的妈妈是干什么的吗?”林茜摇了摇手里的画儿,“人家是著名油画家。在加拿大,法国,和英国都有自己的画廊。像她这么有魅力的女人,你说那些西方国家的贵族绅士还不趋之若鹜啊?人家的女儿,能差的了哪里去?要不我说你们这些男人都是大老粗呢,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一身泥一身水的。我都替人小姑娘不值。回去好好教育教育你那些兵,说话办事也细腻点儿。”
林茜说完,甩开聂伟箴的手踩着楼梯咯噔咯噔的下楼。
“哎,林小茜同志,你这可就不对了啊!”聂伟箴忙追上去,“你怎么能打击一大片呢?我们这些人怎么了?没我们这些人,哪有你们这些人的安稳生活?咱做人可不能这样啊。”
“得,得!我这是说严肃和宁可两个人的事儿呢,跟你没关系。”林茜摆摆手,“现在人家小姑娘心里有严肃,可不代表一直就有下去。爱情这东西么,也是有保鲜期的。这就像你们手里的好枪,你总不能一直用一直用。你得好好地保养,懂不?!”
“懂,懂!”聂大校连连点头,“老婆,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呢?你说你真有点哲学家的范儿。”
“切!”林茜挥了挥手里的画,“我不哲学能行吗?你连下属谈对象这事儿都把我拉出来了。我还得腆着脸替你们要东西,我这脸皮都赶上你的厚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聂伟箴忙拉住老婆的手,“我的事儿就是你的事儿嘛。老话不是说,军功章里,有我一半儿也有你一半儿嘛。”
“啊呸!多老土的话了你还拿出来说?”
“土话实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