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有光。
——剑光。
剑上有血,红到惊心。
天崩剑出那一瞬,血炙热,剑却冰冷。
没什么比他还要冷。
此刻场内积尸如山,无论是狰狞的人脸、还是猛兽的尸骨,通通浸在血泊中,形成鲜明诡谲的画面。
众人高呼不已,奈何他充耳不闻,等待着下一扇栅门缓缓打开。
已是角斗士中寥寥可数的强者。
来者头戴重盔,上身赤、裸,他人高八尺,肌肉却很匀称,左手持圆盾,右手擒长刀。别人叫他铁浮屠,他的盾术精湛,如铁塔般坚不可摧,他每一个步伐也确实如铁塔般稳重。
隼不言缓缓走来,每一步虽然不快,但寒气逼人。
所有看见他的人都会有个疑问,哪怕前路铺满钢刀,他是否还会一声不吭地走过去?
两人还未交汇。
剑已啸出,风沙为之失声。
盾还保持着举挡的姿态,长剑也贯入隼不言的胸膛。
铁浮屠道:“你输了。”
隼不言道:“未必。”
惊雷怒降!残剑洞穿了盾牌,更刺入对手的心脏,原来隼不言那一剑,不挡不避,只为一击必杀。
剑法没有任何防守,只求夺命,在自己被人杀死之前,剑必杀死敌人。
哪怕半寸差错,死的就是自己。
铁浮屠艰难地说道:“此剑非要这么偏激?”
隼不言道:“剑出鞘,就一定要见血。”
剑已收回,人也倒下。
隼不言捂住伤口,伤口正以惊人的势头恢复,他抬头望了望四处。
——黑暗,还有那些人狰狞的面目,仿佛一条条嗜血的豺狗,永远不会满足。
看客们见他受了致命伤,质问是否还要继续?
隼不言残剑一横,道:“继续。”
台上欢呼雀跃,残剑客的名号正如铺天盖地的黄沙般席卷精绝国。
甚至传到了病危的国王耳中。还有那些各怀鬼胎的皇族、侍卫......他们都在等待着国王说一句话。
国王挪动他枯瘦的指尖,在身边的沙漏上画了个圆圈,道:“生命啊,待这沙子漏完,我也该走到尽头了。”
国王又听见侍卫滔滔不绝地谈论角斗场的剑客,他终于说道:“来人,带我去见看一场决斗,就像平常那样......咳。”他朝角落里怯生生的孩童一笑,孩童正是国王的独子,他甚至都不明白自己有多重要。
国王道:“来扶我一把。”
世子便扶住他弱不禁风的残躯,与众多护卫出了宫殿。
国王道:“哦,是什么天哪。”
世子道:“是阴天。”
国王苦笑道:“哈哈哈,阴天。”他俯低身子,对世子耳语道:“因为你说阴天,所以我相信是阴天,因为我眼睛已经看不清了,耳朵也一直嗡嗡地叫,甚至都感觉不到外界的冷与热。作为我的耳朵、眼睛,甚至是将来的一切,你必须仔细听着......”
国王与世子交代了几句,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世子独立宫殿之外,脸上的水滴不住地滑落,雨还未落,水从何处来?
雨水竟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