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官无谕不可擅入京城,张元是接了宣他述职入京的谕令才入的京。他既然占了林如海的身体,在这二十天里除了要完成系统交给的任务以外,还要接手林如海手下的事务。不能说做出多大的成就吧,也不能露馅儿,让别人看出来自己不是原装正品。
晚上躺在床上,张元是辗转难眠。他已经习惯了睡前和艾尔聊天,跟艾尔开开玩笑,把他调戏的说不出话来。现如今,无论自己说什么话,艾尔都没有回应,张元又是担心,又是气闷。
这驿站在京城之中,平日里接待的都是些来往的地方官员。能进京述职的地方官员一般不是一方封疆大吏,也算是在地方小有势力。大家自然不敢怠慢。驿站不能说多豪华,却也是被服如新,干净整洁。里面地方也宽敞,除了供张元睡的大床以外,屋里还设着供张德兴这样伺候的人睡觉的卧榻。
静谧的黑夜里,张元能听见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也能听见张德兴睡觉发出的浓重呼吸声。
不是明天就是后天,他就应该要写折子求着进宫面见皇上,见皇上就少不得一跪。
张元心内盘算了许久,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要跪。艾尔突然失联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己不能再任性。这一次憋屈就当做是入乡随俗吧,虽然在他张大少爷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过入乡随俗这句话。
都说跪天跪地跪父母,张元既没跪过天,也没跪过地,那一对狗男女也没有跪过,他只跪过墓地里那一块自己都想不起来长什么样子的碑。张元不禁好笑:皇上诶,您真是脸大,承受的起我这一跪。
胡思乱想之间,张元突然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背上的肌肉立马紧绷起来。他悄悄的挪动自己的手,摸到了枕头下面的匕首。
即使在现代,张元的经历已经比大多数人都要丰富,他也没有古代人这种携带凶器的觉悟。唯一的几天古代生活,他还做的是一个成天在深宅大院里无所事事的豪门败家子,安全还是能保证的,不用在枕头下面藏凶器。张德兴按常例往张元枕头下面放一把匕首的时候,张元差点露馅。幸好他及时想起来,林如海是有这个习惯的。
林如海身为两淮巡盐御史,干系重大,想杀他的人无算,想要害他的人也无算。他的身上随时带着防身的武器,连晚上睡觉也是武器不离身。据张元所看,这林如海忍着泪把自己唯一的女儿送往京城的一大原因,也是他实在不放心黛玉身处在扬州这个暗流涌动的地方。
就是这一把匕首,还是张德兴觉得无人知道他们进京,所以放宽了要求放置的。要是再以往,林如海一出门,身边肯定是好几个身手不凡的家丁随身护卫。在外歇息,这几位高手也要在地上打地铺安眠的。
现在,张元无比庆幸张德兴给自己留了一个可以防身的武器。这样大的脚步声,隔壁的护卫们还没有反应,多半是对方使了什么手段制住了他们,或者,干脆的,他们已经遭遇不测了。
“主子,查验了,都已经睡熟了,没有知觉。”张元手紧紧的攥着匕首的刀柄,就等着有人过来,要打他个出其不意,他好乘乱逃走。
他可是还记得艾尔的提醒,自己占有的这具身体是万万不能出事的。这个身体的数据捆绑着他的数据。这个身体出了事,系统自动删减数据,那么他的数据也会被删掉,一切就都完了。
“这迷香不会对身体有任何影响?”不同于刚刚那个尖细的声音,这次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嗓音浑厚,底气十足,一听就是知道是长年身居高位的人。
“这迷香是余公公的手笔,主子放心。他们一觉醒来不会有任何异状。”
听到公公两个字,又听到他们并没有伤害自己之心,张元放松了肌肉,慢慢平稳自己的呼吸,努力不让他们看出自己的异状来。
张元闭着眼睛,失去了视觉,听觉和嗅觉却慢慢放大。他先是听到了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只有一个,步伐沉着,想来应该是那个中年男子,另外一个走路连声音也没有,只有微弱的越来越近的衣物摩擦的声音,这应该是那个说话尖细的人。接着是一阵龙涎香的香味,他在贾赦房里试过一次,对这香味还有印象。
闻到了这个香味,张元又对来人的身份有了计较。他原来以为这个人应该是宫中的探子,或者是其他能把手伸到宫中的势力。现在他却推翻了这个猜测。龙涎香一向是上贡之物,能这样简简单单用来熏衣服的人不应该是常人。不是哪位宠臣,就应该是哪位皇子皇孙。只是,这样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人越来越近,张元甚至能感受到他披风一类的衣物扇出来的香风。虽然是闭着眼睛,张元能感受到他们所提灯笼散发出来的光线,在眼皮上形成白白一团的光斑。